此刻悲鳴嶼行冥的膝蓋上,正攤放著一本《斜陽》。高大的教師手裡握著印有貓咪頭的粉色手帕,正擦拭著臉上的眼淚。
“果然……”悲鳴嶼行冥折疊好手帕,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月刊文學》的質量,還是和十年前一樣優秀啊……”
花梨純不由得一怔。
十年前?
“悲鳴嶼老師很喜歡文學,而且感性很豐富,應該是被《斜陽》裡的哪個故事觸動了心靈吧。”
為了不打擾到悲鳴嶼行冥,灶門炭治郎湊到花梨純耳畔,舉起一隻手掌擋在嘴邊輕輕說,“悲鳴嶼老師好像在小純的爸爸媽媽的時代就開始看《月刊文學》了呢。”
“小純發現了嗎?就連學校裡也有很多人在讀星野社的書呢。”他趴在教師辦公室的窗邊,看著悲鳴嶼行冥的清澈雙眼亮晶晶的,“真好啊,越來越多的讀者發現了星野社呢。”
“嗯……”花梨純點了點頭。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早上的景象。那麼多人都在看著星野社出版的作品,她接下來就必須更加努力,不能讓這些人失望。
想到這裡,花梨純貓著腰,和灶門炭治郎悄悄地從教師辦公室外溜走了。
兩人一路到了樓梯前,這才直起腰來。
“……”
花梨純站在原地,看著灶門炭治郎,突然朝著他伸出了手。
“炭治郎,給我麵包。”她說。
“誒?”灶門炭治郎看著花梨純攤開的掌心,不由得一怔,“肚子餓了嗎?”
“嗯!”
花梨純重重點頭,翠綠色的滾圓瞳孔中,閃爍著光芒:“我要吃好吃的麵包,然後給這個世界送去更多的作品!要讓更多的人像悲鳴嶼老師那樣流下眼淚來!我要讓他們哭!”
紅發少年呆了幾秒,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純好凶啊!”
花梨純板著臉:“嗯!”
“明天我做麵包圈帶過來吧,小純要吃嗎?”
“……要!”
……
與此同時,京都。
“古典藝術文學獎最高賞的雙得主,而且都是同一本雜誌《月刊文學》的簽約新人作家的出道作!這會是文學界激變的序曲嗎?帶著這樣的疑問,我也了這兩部作品。而說實話,讀完之後,我的內心被作品裡的力量深深震撼了……”
寬闊的和室內,電視上播放著的,正是新聞主持人推薦《斜陽》與《羊之歌》的一幕。而盤腿坐在電視前的矍鑠老人拿起一旁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又打了個酒嗝。
“《月刊文學》……這不是那家出版社的雜誌嗎?”臉膛通紅的老人喃喃自語,“原來現在還在經營著啊。”
“喂,直哉!”禪院直毘人回過頭去,揚聲問道,“你不是在交流會的時候去過東京嗎?你知道些什麼嗎?”
——就在禪院直毘人身後不遠處的門邊,站立著一個將半邊身體浸在走廊的陰影之中的和服少年。
也不知道是因為對主持人所說的話的憤恨,還是出於被父親問到此事的心驚,禪院直哉的喉結猛地上下跳動。
他的腦袋,此刻正頂著一頭燦爛漂亮的金發——假發。
為了掩飾自己的光頭,禪院直哉在這段時間內無時無刻不注意著保護自己的假發。好在禪院家人情淡薄,就連親生父子之間也並不親厚。因此,目前並沒有人發現他小心藏起的恥辱。
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父親將注意力放在星野社上。否則,他和星野社的社長用咒縛打賭,最後還慘敗被羞辱的事情就有可能暴露。
到那時,嫡子之位說不定就……
“……沒什麼可在意的,父親。”禪院直哉滿心憤恨,但卻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說道,“而且歸根結底,成立星野社的那對賤人夫婦不是已經掛了嗎?現在那家出版社再怎麼樣,也和他們無關了。”
“是嗎?”禪院直毘人撇了撇嘴,又灌了一口酒,“唉,真無趣。”
電視屏幕上的主持人已經說完了《斜陽》與《羊之歌》的推薦詞。隨後,主持人繼續說道:“而在古典藝術文學獎的頒獎儀式上,代表《斜陽》與《羊之歌》的兩名作家前來領獎的編輯,竟然發出了對全日本創作者的挑戰宣言。”
畫麵一下子切換到了古典藝術文學獎的頒獎儀式錄像上。
屏幕上,黑發的星野社代表戴著眼鏡和口罩,站在金光閃閃的屏風前。猝然看見這一幕,即便對方同樣戴了假發,遮掩住長相,禪院直哉也依舊能發現,這個人就是花梨純。
嫡子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戴著假發的頭皮開始發癢。
而禪院直毘人放下酒杯,突然坐正了,朝著電視屏幕靠近了一點:“這小姑娘……總覺得有點……”
目光落在屏幕下方的姓名框上,老人用隻有自己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花梨氏……沒聽說過的姓氏……隻是有點像而已嗎?”
屏幕上的人看不清長相,聲音卻清晰地通過麥克風傳了出來:“全國的作家們,請將接下來的這句話,視作星野社的作家們對你們的挑戰狀。諸君,請拭目以待。新的時代……”
就在這一瞬間,花梨純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嘈雜聲。
禪院直毘人抬起頭來——禪院直哉就在剛才快步走了過來,拿起遙控器飛快地切換了體育頻道。
“怎麼了?”禪院直毘人的觀察被打斷,皺眉問兒子,“為什麼突然轉台?”
“……想起這場棒球比賽要看。”禪院直哉胡謅了一個原因。
“是嗎,你對棒球感興趣啊。”
雖然是親父子,但禪院直毘人卻並不特彆了解兒子的喜好。但這就是禦三家裡淡薄又典型的父子關係,他並沒有多問,而是大方地說:“那就看棒球吧。”
見總算蒙混了過去,禪院直哉微微呼出了一口氣。然而與此同時,他的內心產生了幾分疑惑。
為什麼禪院直毘人會在花梨純出現的時候特意湊近電視看呢?
就在禪院直哉思考的時候,電視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嘈雜的歡呼聲。而一旁的親爹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他:“剛才本壘打了,你沒看到嗎?”
猛地回過神來的禪院直哉僵硬著身體,但依舊努力裝出一副激動的樣子,帶著微微棒讀的語氣叫道:“本壘打,好耶——”
……
那天下午,禪院直哉被迫陪著醉醺醺的親爹,如坐針氈地、不懂裝懂地看了兩個多小時棒球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