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周圍學生們好奇的問題,花梨純呆呆地站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太多人同時問我問題了,聽不清……”
“花梨花梨,我每期《月刊文學》都在買的!”有人見狀,拿出了特意帶在手邊的雜誌。
“我也是!還有單行本!”立刻有另一個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雜誌和單行本都拿了出來。
“我還在讀者來信活動裡抽到了簽名色紙!”
抽到色紙的學生興衝衝地問:“新派藝術文化獎的頒獎典禮在三月吧。到時候作家們都會出席嗎?”
“……”
聽見這個問題,花梨純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但是,在任何人來得及開口之前,一旁傳來了尖銳的哨音。富岡義勇叼著掛在脖頸上的哨子,懷抱木刀,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學生們的身旁。
“走廊裡禁止聚集。”他吐出哨子,麵無表情地說,“違反的話罰……”
“噫!是富岡老師!”
看見不近人情的體育教師出現,學生們頓時一哄而散。沒多久,走廊裡就隻剩下富岡義勇和花梨純兩個人了。
“這就要回去了嗎?”看見花梨純手裡拿著的休學同意書後,富岡義勇還是問了一句。
“是的。今天麻煩各位老師和理事長了。”花梨純點了點頭。
學校已經開始上課,校門口沒能堵到她的記者也已經散開了。
在花梨純回到星野社時,坐在沙發上的禪院甚爾頭也沒回,隨隨便便地抬起手朝她打了個招呼:“喲。”
“我回來了。”
花梨純將休學通知書收好後,從櫃子裡取出一遝鈔票,轉身回到休息區,放在了禪院甚爾的麵前。
男人靠在沙發上的姿勢沒有變,目光隨意掃了一眼:“如果這些是做飯的報酬,那你可真大方。”
“除了做飯的報酬外,還有預付給你的薪水。”
花梨純在禪院甚爾對麵坐了下來:“星野社現在正麵臨著成敗的關鍵時刻。沒有了掌機之後,一切都要像其他的出版社一樣,一件件來,沒有任何快捷途徑可走。這些事情我一個人做不完,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固定月薪依舊是過去說到的五十萬。但還有隨著工作結果浮動的獎金。除此之外,惠依舊暫住在炭治郎家裡,食宿學費等費用都由我來付。而甚爾,你的吃住都在星野社解決,出版社內的設施也可以自由使用。”
她鄭重地對禪院甚爾說,“由我來負責編輯工作,而你負責銷售和業務聯絡。總有一天,老師們會回來。而在那之前,絕對要好好守住星野社。”
盯著花梨純看了幾秒,禪院甚爾笑了笑,將懶洋洋靠在沙發靠背上的身體直起來,手掌按在了桌麵裝錢的信封上。
“光是這些還太少了。不過既然能隨便看書,那我這次就姑且答應你。”他拿起信封掂了掂,衝著花梨純毫不掩飾地翹起嘴角,“以後我要股份。”
……
一月十五日。
在有關星野社社長的新聞熱度未消之時,《月刊文學》新一期雜誌如同往常一樣定時上市。
三弦屋書店裡,店主夫婦一大早就在店門口擺上了“《月刊文學》最新號已到貨”的看板;
伊達書屋,戴著圓片眼鏡的雜誌區負責人小心翼翼地將書架上的雜誌擺放整齊;
理想國書屋,戴著口罩的小山嘉也從書架上拿起了一本《月刊文學》,轉身排入了收銀台前的長隊裡;
白浪社《文藝時代》編輯部,剛結束外勤回來的青山千繪子拎著書店的購物袋快步走到了放置競爭對手出版物的書架前,將袋子裡的幾本《月刊文學》擺了上去;
咒術高專,五條悟哼著歌,慣例抱著十本《月刊文學》往宿舍方向走去;
灶門家的麵包店裡,灶門炭治郎和妹妹禰豆子在店內就餐區的角落裝好了新的書架。隨後,兩人一起合作,從箱子裡取出了這兩年裡發行的每一期《月刊文學》,以及星野社出版的單行本,在書架上擺滿了一整排。
東京的一家網咖裡,曾經跟蹤如月瑠乃的狗仔從租用的隔間裡走了出來。
經過網咖的圖書區,餘光瞥到了擺滿了其中一整個借閱書架的《月刊文學》和星野社出版的單行本時,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在野口智的新聞發酵時,他就和當初偷拍如月瑠乃時一樣,跟蹤拍攝了野口智。也正是因此,他在青山墓園發現了曾經踩碎他相機的花梨純。
在那之後,他跟蹤花梨純去過幾家書店,確定她是星野社社長之後,懷著報複的心態,將她的料賣給了電視台。
然而,此時此刻,看著因為新聞效應而鋪天蓋地的星野社新刊宣傳,他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能說得出來。
……
那一天,《月刊文學》剛剛上架,就被好奇的人們一搶而空。同期發行的所有雜誌銷量都被《月刊文學》的銷量遠遠拋在身後。
即便這一期的雜誌上隻刊登了芥川龍之介、阪口安吾和菲茨傑拉德三名讀者們耳熟能詳的作家的,除此之外刊登的文章都是新人作品,包括響凱的《忍者鬼丸傳》,但這一期《月刊文學》的銷量依舊和上期一樣,超過了四百萬冊。
***
兩個月後。
文豪狗狗消失時遺留下的作品,早已在一月的雜誌上刊登完畢。從二月開始,星野社在官方網站上公布了過去的各位老師暫停創作活動的通知。當期雜誌上刊登的,全部都是新人作品。
三月亦然。《月刊文學》三月號刊登的作品,也包括了夏油傑打磨許久的新作。
因為太宰治等作家暫停創作的公告,星野社經曆了一陣兵荒馬亂的時期。與此同時,各家媒體也對此再次進行了大量討論。評論節目的風向從探究、猜測星野社與作家們的真實麵目,變成了對媒體行為的反思。
“媒體采訪的限度到底在哪裡?”電視節目上,評論員一改前段時間的風格,板著臉說道,“出版社與作家的工作,就隻是出書而已。但現在的社會甚至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想要好好寫作的作家,甚至對一個女高中生窮追猛打。”
“現在星野社的老作家們集體停止發表作品,讓人不得不將其視為對媒體行為的抗議……”
“八卦也應該有個限度……不管是添油加醋猜測事實的媒體記者,還是熱衷於探究作家**的觀眾,都應該好好反思自己的行為,不要在失去之後才認識到錯誤……”
正和過去相反,現在支持星野社、批判媒體行為的節目反而更加吸引觀眾,能獲得更高的收視率。
看著電視上的新聞節目,出門跑了一天業務的禪院甚爾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個評論員一個月前還不是這樣說的。現在維護星野社反倒成了熱門話題了。真是幫牆頭草。”
“更何況作家為了抗議集體停止創作……這不也是在添油加醋地猜測事實嗎?結果他們還是為了收視率做著一樣的事情。”他鬆了鬆脖頸上為了談業務而人生第一次戴上的、令人不適的領帶,隨手將它扔在了沙發上。
“不需要在乎無關緊要的人的評價。”坐在電腦前處理訂單數據的花梨純頭也沒有抬,“我們隻要做該做的事情就好。”
看見恒星劇團發來了對《銀河鐵道之夜》公演計劃是否繼續下去的詢問,她想了想,最終回複: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距離花梨純的身份曝光,已經過了三個多月。如今,《月刊文學》的銷量穩定在了三百萬冊左右。
而星野社門口蹲守的記者,也從一開始圍得水泄不通,到後來人數逐漸變少。
直至現在,對於已經不再神秘的星野社,記者們也已經失去了興趣。
……
三月二十日。
上午,走到窗前時,花梨純望向星野社門外的道路,發現這是三個多月來,星野社外頭一次沒有任何記者蹲守的一天。
“果然已經失去興趣了啊。”她看著清爽的街道笑了笑,隨後轉身,背上門邊的包,準備出門去書店。
目光掠過一旁櫃子上的掌機時,花梨純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拿了起來。
像過去三個月裡一樣,她不抱希望地隨意摁了一下掌機的按鍵。
屏幕亮了起來。而這一次,出現在花梨純眼前的,並不是和往常一樣的升級提示。
【來自《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係統升級完畢!Loading...】
花梨純先是一愣,隨後瞳仁下意識地縮緊,眼中倒映出屏幕發著光的影子:“……誒?”
在花梨純的手中,掌機一亮。而隨著歡快的開機音樂一同顯示出來的,是三個多月裡從未出現過的界麵,也是過去近兩年裡,她見得最多的畫麵。
星野社的像素略縮圖。
在她來得及做什麼之前,暌違三個月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來自《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信箱已經快要爆炸啦!請及時清理信箱!】
她明明剛清理過信箱沒多久。
怔怔地盯著掌機看了好幾秒,花梨純突然猜想到了什麼,轉身就一把打開門,幾步跑到了信箱前。
隨著信箱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前一晚還空蕩蕩的信箱裡,頓時順著門滑落了十幾個厚厚的大牛皮紙信封,劈裡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花梨純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隨後連忙蹲了下來,撿拾著地上的信封。
牛皮紙信封上並沒有郵政係統的郵票和郵戳,信封表麵上甚至一個字都沒有寫,這些東西都是來信人親手放進星野社郵箱裡的。
將沉重的信封疊放在一起後,花梨純拿起最上麵的一個,將裡麵厚厚的一遝稿紙抽了出來。
稿紙封麵上的字令她屏住了呼吸。
《人間失格》,太宰治。
【來自《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您已獲得S級作品《人間失格》×1】
【來自《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您已獲得S級作品《汙濁了的憂傷之中》×1】
【來自《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
一旁的掌機瘋狂閃爍,獲得S級作品時的提示音接連不斷地響起,但花梨純已經顧不得掌機了。她抬起頭,看見不遠處十字路口前正在等信號燈的路人,於是連忙跑了過去。
“請問,”她從背後抓住了路人的手臂,急匆匆地問道,“剛才你有沒有看見往那邊的信箱裡放信的人?”
雖然被花梨純嚇了一跳,但路人依舊老老實實地回答:“是一個穿著沙色風衣、看上去大概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放完信之後,他就往那邊去了。”
“……謝謝你。”
花梨純抱著懷裡的文稿,朝著路人指的方向跑去。
穿過兩片街區,前方出現的,是熟悉的鶴見川。花梨純第一次撈起太宰犬的地方。
一口氣跑到河堤上,花梨純抱著懷裡的文稿,一邊喘息著一邊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河岸邊的人影身上,凝住。
一個身穿沙色風衣、身材修長的黑發青年正沿著河岸緩緩走著。他背對著花梨純,步伐不緊不慢,穿著棕黑色皮鞋的腳時不時輕輕踢著河畔濕潤的青草。青年插在衣兜裡的手腕,依稀從袖口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繃帶。
花梨純下意識地從河堤上方跟了過去。
距離沙色風衣的青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花梨純停下了腳步。
“太宰老師?”她有些難以置信,又帶著幾分就連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期待發出了聲音。
自己到底在期待著什麼呢?
下一秒,花梨純就得到了答案。
那是因為踢著青草的青年停下了動作。他轉身,朝著河堤上方的花梨純抬起了一雙鳶色的眼睛。
隨後,花梨純看見他笑著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