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抽了一口,嘴上煙就被人掐了。
“小孩子不能抽煙。”霍元霽捏住煙嘴,輕輕一彈。
香煙帶著火星,跌落在油汙中,沒來得及掙紮,就熄了。
“霍叔叔。”宣若魚喊了一聲。
“嗯?”
“喊你叔叔是對你尊敬,”宣若魚笑道,“不是真比你小。我倆就差幾歲。”
“一日為叔,終生為叔。”霍元霽從他手裡奪過煙盒,自己拍了一根,抽上了。
“抽煙不好,能不抽就不抽。”
霍元霽說話時候,是一副看淡生死、雲淡風輕樣子。
在這混亂房間裡,透著一股立地升仙氣質,格格不入。
“明明才二十多歲,怎麼像個小老頭似。”宣若魚撿起一根凳子,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
“還不是為了配合你。”霍元霽望過去,吐了一口深沉煙霧。
宣若魚:“??”
“配合我?我正值青春年少,哪裡有你一半老氣橫秋?”
眼睛在狼狽不堪房間裡轉了一圈,霍元霽給了一個“你懂”眼神。
在霍元霽心中,宣若魚挺堅強。
應變能力快,接受能力強。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乎,還是沒心沒肺,明明處境艱難,卻從不埋怨。
就像懸掛在天空中驕陽烈日,
明媚、熱烈。
天生樂天派。
偶爾會乾些出乎常人意料之外事。
比如剛到公司就敢打主管,還會飆車,技術還挺高超。
但是在遭遇家庭重大變故時候,他不認為這個半大孩子能接受良好。
宣若魚失笑,“你做出這‘悲傷逆流成河’樣子,是為了寬慰我?”
“嗯。”霍元霽點頭承認,“我不太會安慰人。”
“確實。”宣若魚表示讚同。
霍元霽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霍元霽身體緩緩往前傾。
宣若魚好似想起了什麼,拖著板凳往後仰,“操,你彆抱我。”
霍元霽身體已經傾過來,雙臂伸展,看他反應,又退了回去。
宣若魚大驚,“你真要抱我?!”
“不然呢。”霍元霽淡淡地開口,“我不會安慰人。”
霍元霽家教嚴,父親對他很嚴厲。霍家家規,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
每次遇到困難,都是自己解決。
沒有被人安慰過,自然不知道怎麼安慰彆人。
擁抱,也是他自己琢磨出來。
“我沒事。”宣若魚連忙擺手,“好像我才是最後贏家。宣若臻就是個冒牌貨,該被安慰人是他。”
霍元霽問他,“贏了,高興嗎?”
宣若魚聳肩,“一般。”
他其實沒什麼,身上最多情緒也就是真相大白後如釋重負。
還有,宣若臻離開時眼神讓他印象深刻。
宣若臻看向牛英時候,眼神是充滿怨毒,看向朱潔時候,滿是埋怨。
最後看向陳夫人時候,卻是充滿愛意渴望。
明明陳夫人和他毫無關係。
是怎樣虛榮心,讓他放棄自己家庭,不惜作假,將素不相識女人認作母親。
榮華富貴,真那麼重要?
霍元霽坐在旁邊吞雲吐霧,凝視著他。
大有來找我談心到天亮氣勢。
宣若魚想笑,霍元霽平時連話都懶得說,今天卻主動要和他聊,真是難得。
他想再次澄清,這件事對自己真沒有太大影響。
散了吧,沒什麼好說。
可是,對上霍元霽眼神那一瞬間,他又猶豫了。
明明是忽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生命中第一次相遇,他卻覺得,對霍元霽有種很熟悉感覺。
好似冥冥中有種聯係,將彼此拉近。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人禁不住想一探究竟。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宣若魚重新坐下。
霍元霽笑了笑,“十八歲零兩天。”
“這麼精準?”宣若魚抬眸。
“嗯。那個時候,我媽剛做完手術,脾氣有點不好。我那時候正是叛逆期,自己買了包煙,一個人抽了大半包包口煙,覺得抽煙就那麼回事,去學校還被老師聞出來了。”霍元霽語氣很輕鬆,就像是說了個玩笑話。
“後來看到彆人抽,才知道,煙包在口裡,還要再往裡吸一次。我又回去拿出剩下半包煙,抽了一口就被嗆了個半死不活。”
霍元霽一直很優秀,是人們口中傳奇人物,想不到也有叛逆時候。
這一瞬間,宣若魚忽然覺得霍元霽並不是傳說中那麼高高在上,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抽煙這種事,算不上什麼美好回憶,他卻記得這麼清楚,其中應該有什麼隱情。
細膩如宣若魚,自然地岔開了這個話題。
“你為什麼平時不愛說話?”
霍元霽笑了笑,“言多必失。”
“哦,”宣若魚笑,“我還以為你隻是單純懶得說。”
霍元霽看著他,沒有接話。
“不是嗎?第一次遇見你時候,你總共和我說了三句話,連車都懶得開。”宣若魚回想起來,“我當時就想,這人怎麼懶成這樣,是不是吃飯都要請人端碗。”
霍元霽笑:“下次一起吃飯時候你可以看看。”
宣若魚:“你要請我吃飯?”
霍元霽:“賞臉嗎?”
宣若魚:“為什麼?”
霍元霽:“想帶你見我朋友。”
宣若魚:“??”
霍元霽:“因為我是你未婚夫啊。”
宣若魚扯著嘴皮笑了笑,“霍叔叔,彆開玩笑,差著輩呢。”
剛進入青春期時候,宣若魚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
同類之間總是有雷達,以前那個世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追求者對他喜歡。
但是他並不覺得霍元霽喜歡自己。
霍元霽也許對他有那麼一絲半縷好感,這種好感不足以構成有著人類衝動本性喜歡。
就好像是,必須有個未婚夫,他討厭宣若臻,不討厭宣若魚。
那就宣若魚吧。
霍元霽這個人,他看不透。
霍元霽還欲再說,電話響了。
電話是陳家打來,霍元霽對著電話說了兩句,告訴宣若魚,“牛英真是宣若臻親生母親。”
宣若魚一臉早就知道樣子,“你沒看出來,宣若臻和牛英一模一樣?”
宣若臻其實和牛英不太像,像宣易道。
霍元霽:“我還以為是你請來臨時演員。”
之前在霍元霽家,讓他拖住高浩洋,宣若魚就是去辦這件事。
宣若魚想遠離紛爭,但是宣若臻不允許。
知道宣若臻對他血念念不忘,他暗地裡一直在查宣家。
他以前發明了一種算法,能精準地分析目標人群異常。在李潤幫助下,他查到宣易道有幾筆奇怪轉賬,從而追查出了牛英這個人。牛英愛賭又嗜酒,喝醉之後總愛向人吹噓自己有個名牌大學兒子。李潤出麵給了她一筆錢,她什麼都說了。
宣若魚本來不準備揭發,沒想到某些人想將他置於死地。
他乾脆直接撕破臉,彆在他麵前扮演虛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惡心。
霍元霽電話聲音很大,掛之前,電話裡傳來一聲慘叫。
宣若魚:“??”
霍元霽:“陳叔在執行家法。”
宣若魚:“宣若臻不是陳家人,還要挨打啊?”
霍元霽:“挨打是陳一北和陳一南。飛車計劃是他倆製定。雖然下令實施計劃是宣若臻,但是他倆也有不可推卸責任。”
宣若魚嚇了一跳,“這麼嚴厲?”
霍元霽點頭:“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件事因他而起。
宣若魚想了想,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