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若魚立刻說道,“那我背你吧。”
“那多不好意思。”霍潮謙虛了一下。
“沒事兒,我年輕,體力好。”
宣若魚說著,蹲了下來。
“那好吧。”
宣若魚背著霍潮在小區裡轉悠。
“那邊,過了這座小橋,假山後麵。”霍潮在宣若魚背上,拿著拐杖指路。
宣若魚也不認識路,跟著他指引走。
在小區裡繞了一圈,好像又回到原來地方了。
“老人家,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宣若魚問道。
“沒有,我們到了。”霍潮說道,“接我人來了。”
霍元霽在上麵等了幾分鐘,沒見人回來,帶著護工下樓來找。
結果爺爺沒找到,宣若魚也不見了。
在樓下花園找了十來分鐘,看見宣若魚背著霍潮走過來。
“爺爺。”霍元霽喊道。
霍潮從宣若魚背上下來,把拐杖交給護工。
“爺爺,這是若魚。”霍元霽介紹兩人認識。
“霍爺爺,你好。”宣若魚笑道,“我叫宣若魚。”
知道他是霍潮之後,宣若魚明白,老人家剛剛做法都是故意。
他說話落落大方,完全沒有被戲弄局促。
霍潮雖然七十多歲,身老形不老,不笑時候,身上還是有一股盛氣淩人攝人感。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宣若魚。
背著老人家轉了十來分鐘,宣若魚頭上有細密汗珠,呼吸也重了一點,卻完全沒有不耐煩,依然笑嘻嘻,一看就是陽光開朗人。
宣若魚也看他。
發現他和霍元霽長得很像,五官臉型有三分神似,尤其是眼睛。
他暗自發笑,霍元霽老了,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帥氣小老頭。
霍元霽張嘴,忍不住想說兩句,霍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人都沒有追到手,就開始護著了。
沒出息。
霍潮收回目光,溫和地對著宣若魚說道,“爺爺謝謝你,小夥子精神好,爺爺很喜歡你。”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宣若魚笑道。
“上去坐坐吧。”霍潮腿腳利索地往前走。
霍元霽跟上去,又被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
“不是說孫媳婦嗎?人家都不承認。”
霍元霽笑了笑,沒有解釋。
兩人上樓坐了一會兒,霍元霽單獨和爺爺說了一會兒話。
臨走時,霍潮對著宣若魚笑道,“小夥子,歡迎你下次來玩。”
走出療養院,宣若魚有點小嘚瑟,
“你爺爺性格很好啊,一點也不難搞。”
“嗬嗬。”霍元霽笑了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他。他當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彆人又拿他沒辦法,恨他人海了去了。”
“有你這樣說自己爺爺嗎?”宣若魚笑道。
“我是實話實說。”霍元霽頓了頓,問道,“剛剛他故意讓你背,還繞了那麼大一圈,你不生氣?”
“不生氣啊。”宣若魚笑道,“人生七十才開始,老小老小,越老越小。把他們當成小孩就行了。他也是心疼你,才想試試我。”
霍元霽眼神柔和起來,“我知道。”
真正關心他家人,現在就隻剩爺爺了。
宣若魚繼續說道,“我覺得他挺喜歡我。”
“嗯嗯,看出來了。”霍元霽笑道,“你那麼好,大家都喜歡你。”
“家裡兩隻貓也喜歡你。”
好似吹來一陣風,輕撫在臉上。
月朗星稀,四周間或傳來蟲鳴。
霍元霽聲音卻無比清晰,
“我也喜歡你。”
忽如其來一聲“喜歡”,讓宣若魚愣在當場。
和之前心境不一樣,這是他點頭同意霍元霽“追求”後,霍元霽第一次說喜歡。
之前聽過好幾次,他都沒有認真。
這次卻不一樣,依然是那種拖腔帶調嗓音,沙沙,透著磁性,卻讓他心底產生了一種異樣情緒。
整個身體融進了月色裡,飄飄蕩蕩,腳踩不到實處。
飄搖不定。
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下意識想逃避。
霍元霽站在冷白月光下,笑得曖昧不明。
他說,“你不叫我元霽哥哥,那——”
“——我可以叫你小魚嗎?”
宣若魚停下腳步,背對著他。
霍元霽慢慢走過去,走到近前,“小魚是你小名嗎?我猜,或者,小魚兒才是你小名。”
他想這樣叫他,透著親切,透著熟稔,透著獨一無二。
他想,陳家人也叫他“小魚”嗎。
陳家人叫他時候,他是什麼反應,也像現在這樣,眉頭輕皺,也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因為害羞,故意板著臉。
宣若魚抿著嘴,咬著牙關,好半天才急切地反問,“小魚和小魚兒,這兩個名字有區彆嗎?”
說完,也不等霍元霽回答,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霍元霽被關在車門外,難得認真思考了一回。
“小魚和小魚兒,是有區彆。”
他說話喜歡拖長音調,最後那個“兒”音,被他念得曖昧又繾綣,帶著把鉤子,把人心尖撥弄得酥酥麻麻。
宣若魚坐在車裡,緩了口氣。
忽然覺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了。
被人喊個小名,用得著這樣落荒而逃?!
抬手撐到臉上。
操,怎麼那麼燙?!
他很少臉紅,臉這麼燙情況實屬少見。
他想,也許是以前沒有遇到過讓他臉紅事物,霍元霽總是有讓他心跳不穩本事。
霍元霽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你想怎麼喊就怎麼喊吧。”
有種破罐子破摔語氣。
得到了對方認可,霍元霽膽子越發大了起來,“小魚兒。”
在密閉空間裡,繾綣音調被放大了數倍。
連空氣都被染上了顏色。
最後那個“兒”音,被在拖得長長,在狹小空間裡,久久回響。
宣若魚耳朵像是被貓咪爪子撓了一爪,又像被貓咪舌頭舔過。
那種異樣感覺,又來了。
宣若魚正視前方,不看他,“喊完了吧,喊完就快走吧。”
霍元霽點火,車身輕震。
腳踩到油門時候,他轉頭,有種捉弄人語氣,卻又無比溫柔,
“退婚這種話,袁蓓說了不算,爺爺說了才算。”
他笑得很輕佻,卻又無比堅定,
“爺爺說了,這門親事,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