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不作聲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房間裡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
還是宣若魚打破了沉默,
“你難受嗎?”
霍元霽停下手中的活,沒有回答。
遭逢這樣的大事,心裡應該很難受吧。
一般人不可能表現得這麼雲淡風輕。
霍元霽雖然成熟穩重,能將情緒壓抑不外放,情緒得不到宣泄,身體和精神都會吃不消。
“想不想和我說說話?”宣若魚見他沒有回答,又說,“哭吧,我不會笑你。”
霍元霽不知道走到他身後,在他脖子上點了一下,“我不會哭。”
他的手上沾了水,濕潤,帶著涼意。
周身散發的強烈的男性荷爾蒙讓人無法忽視。
他越走越近。
幾乎貼到了他的後背。
宣若魚被冰了一下,身體有點僵硬。
聽見他說,“我不想說話。”
“我想吃糖,車上那種。”
說著,霍元霽微微俯身,將頭貼近宣若魚耳側,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側臉。
宣若魚很白,白淨的皮膚顯得唇色豔稠,飽滿。
隻要他微微一側頭,霍元霽就能咬上去。
經他提醒,宣若魚想起自己衝動的行為,羞恥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感覺到身後強大的氣場,宣若魚繃直了身體,不敢亂動。
水龍頭的水濺到他的袖子上,浸濕一片。
他顧不得前麵,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身後。
霍元霽感受到他的僵直,退後兩步。
本來到手的獵物,又被他放了出去。
退回原來的位置,霍元霽突兀地問了一句,
“你在害怕?”
頓了頓,終於找到一個貼切的形容詞,“白天的我,是不是很恐怖?”
差點失手掐死黃珊珊,對待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絕情無比。
還在醫院裡,對著霍天罡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在一般人眼裡,他是瘋魔了吧。
霍元霽的內心忐忑。
依他慣常的處事風格,今天的一切醃臢事,他都不會讓宣若魚知道。
他看到黃珊珊那一刻,心底就有個聲音,將她廢了。
隻有親手將她處理了,才能消解他心中的恨。
霍天罡的本事不及他,霍天罡能將這些事隱瞞好幾年,他能將自己的惡行隱瞞一輩子。
他此刻很想知道,宣若魚是怎樣看他。
他這樣冷心冷肺、陰狠殘忍的人,他會害怕嗎,會遠離嗎?
還是知道他的真麵目後,依然選擇留下來,靠近他。
他又有點害怕知道。
第一次遇事這麼躊躇不決。
“不怕。”
霍元霽退開之後,宣若魚鬆了口氣,“白天的你還好。”
那樣的程度,他還是能接受。
如果換一個人遭遇霍元霽那樣的事,可能會報複得更加出格。
他如果有這樣一個父親,早就直接帶回家,放棄治療了。
霍元霽還把霍天罡留在醫院,雖然失去自由,還是有條命在。
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覺得霍天罡這個罪魁禍首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想到這裡,他摸了摸鼻子,想說點什麼給對方一點寬慰,“壞人就該受到懲治,我都覺得給他們的處罰輕了。”
聽到他這樣說,霍元霽心頭繃緊的弦舒緩下來,抬起頭看著他。
宣若魚以為對方不相信他的話,繼續解釋,“你知道,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當鋼鐵俠,長大後懲惡揚善、替□□道。長大後希望破滅,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沉迷於武俠玄幻,就是被裡麵的俠義精神所吸引。”
他的語氣輕快,像夏日風鈴,微風一吹,帶來叮叮當當的旋律,輕易就能吹散心中的霧霾。
他說起童年趣事,間或笑出聲來,很能感染周圍的人。
“你有沒有中二的時候?”
“我嗎?”霍元霽想了想,“好像沒有。”
“不會吧。”宣若魚驚訝,“你生下來就這麼老氣橫秋?!”
霍元霽被他的形容詞逗笑了,“什麼事算是中二?”
“上學的時候為喜歡的人打架、逃課去看愛豆演唱會、模仿家長在成績單上簽字……”
“你有嗎?”霍元霽問道。
“除了為喜歡的人打架,其他都有。”宣若魚笑道,“不過我兄弟為喜歡的人打架,我去幫過忙。”
霍元霽好似真的在沉思,“沒有,這些都沒有。我一直跳級,周圍的同學都比我大,玩不到一起。”
“啊,你好可憐。”宣若魚發出心底的感歎。
兩人又聊了幾句,霍元霽沒有剛開始那麼沉悶,也會低低地笑出聲來。
最後,宣若魚覺得差不多了,張開雙臂,對著他說道,“來吧。”
霍元霽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眼底發出疑問。
“來,抱抱。”宣若魚說道,“我不會安慰人,隻有用你安慰人的方式來安慰你。”
他不認為簡單聊幾句就能讓霍元霽徹底開懷。
希望今天以後,一切都能好起來。
見霍元霽遲疑,宣若魚笑了笑,“哦,忘記了,今天去了好多地方,身上臟……”
霍元霽低垂著眼瞼,長睫掩蓋著眸子裡的情緒。
宣若魚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走過去,張開雙臂,將宣若魚攬進自己的地盤裡。
對方的體溫頃刻覆蓋過來,暖洋洋的,帶著淺淺的香氣。
他的頭靠在宣若魚頸窩,手上的力度也開始收緊。
宣若魚有些不適應。
這樣的擁抱超出了他更適應的範圍,對方攔住他的腰,呼吸的氣息輕輕吹打在他的耳周。
這樣的姿勢,繾綣又曖昧。
他掙了一下,嘗試著往後退,對方卻把他抱得更緊。
霍元霽輕輕推著他,把他的後背抵到流理台上。
斬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身後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宣若魚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可以了,差不多了。”
對方好似沒有聽見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再抱一分鐘。”
霍元霽的聲音低低,帶著一絲沙啞。
宣若魚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情緒。
他有點緊張。
這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是硬把對方趕走,好像不太合適。
霍元霽隻是抱著他,並沒有做出太出格的舉動。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霍元霽要是敢亂來,超過某種程度,他可是要打人的。
“說好了,就一分鐘,超過了我和你急。”
霍元霽低低地笑了起來,下巴抵到他的頸窩,呼吸吹動著耳邊的碎發,
“以後想和你一起做一些中二的事,比如,翹班去看演唱會。”
“也想,為喜歡的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