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煙從衛生間出來迎麵碰上紀雲昕,她剛剛因為乾嘔麵色微白,眼底有水花,唇舌間雖然用溫水洗漱過但依舊有酸澀的感覺,紀雲昕見她出來問道:“沒事吧?”
她眸光清亮,一雙眼定定看著簡煙,似是要看清她心底掩藏的秘密,簡煙搖頭,神色自若道:“沒事。()”
她說完怕紀雲昕起疑,又多說了一句:“前兩天拍戲著涼,身體一直不大舒服。”
紀雲昕瞥她側臉,簡煙雖然神色和之前無異,但身體緊繃,眼神緊張,她隻有不安才會這樣,紀雲昕記得很清楚。
簡煙在不安。
她在不安什麼?
簡煙見紀雲昕沒說話兀自道:“我去和叔叔阿姨打聲招呼。”
紀雲昕跟在她身後:“要走了嗎?”
簡煙:“嗯。”
杜雁正在吃蛋糕,她見到簡煙走過去招手:“煙煙,過來坐。”
紀涵也將切好的蛋糕放在茶幾上,轉頭道:“簡煙姐,你剛剛怎麼了?”
簡煙淡淡笑:“沒什麼,我這兩天有點腸胃不適。”
杜雁一聽就緊張了:“沒事吧?”
“要不然去醫院看看?”
簡煙忙擺手:“沒事,就是拍戲作息不規律,這兩天又冷,我已經吃過藥了。”
“你這孩子,怎麼來之前沒和我說,我讓柳嬸給你熬點粥。”
杜雁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目光溫和道:“好像瘦了不少。”
“拍戲辛苦不?”
簡煙在紀家也好幾年了,之前紀雲昕出國,紀涵在外求學,紀水泉要管理公司,所以杜雁就將全部心神放在她身上,把她當成自己親女兒照顧,紀雲昕,紀涵有的,少不了她,沒有的,她也有,雖然從她婚後杜雁就經常天南地北的飛,但她對自己的好,簡煙還是知道的。
“不辛苦。”簡煙心尖泛起酸楚道:“挺充實的。”
對不起阿姨,我沒辦法告訴你們實話。
原諒我的任性。
簡煙垂眼,她些許碎發垂在耳鬢,杜雁幫她撥至耳後,露出沒化妝的臉蛋,五官深邃,白淨的額頭,眉骨飽滿,淡眉,雙眼明亮,鼻梁高而挺,沒塗抹口紅,唇瓣呈現自然的粉色,一開口,唇紅齒白。
“聊什麼呢?”紀水泉捧著杯子走過去,他是簡煙在紀家接觸也比較少的一個人,那時候她剛到紀家紀水泉就忙著工作,後來紀雲昕接班,紀水泉就帶著杜雁到處飛,所以他們的接觸並不多,紀水泉給簡煙的感覺就是儒雅,好脾氣,他不像紀鬆林那般安排好她的一切,也不會和杜雁這樣問長問短,但他有自己的關心方式,不會讓人覺得難受。
杜雁抬頭看眼他,回道:“我們母女倆講悄悄話你來做什麼。”
紀水泉被嫌棄還是笑嗬嗬:“行行行,你們是母女,我是外人。”
他說完看著簡煙:“煙煙啊,外麵下雪了,你今兒要不就彆回酒店了,明早再走。”
簡煙轉頭看外麵:“下雪了?”
“還挺大的。”
紀水泉說完紀涵就放下切蛋糕的刀衝到外麵,咋呼道:“真的下雪了哎!”
她興奮的樣子感染到其他幾個人,杜雁問:“要不要出去看看?”
簡煙點頭:“也好。”
整個客廳都縈繞清淡的香甜氣息,紀水泉捧著杯子去找紀鬆林了,杜雁站起身往外走去,簡煙跟在她身後,走兩步她又轉頭,還沒折回就見到她身後的紀雲昕順手從沙發上拿了她的外套,末了從後麵披在她身上,簡煙愣了愣,低低道:“謝謝。”
紀雲昕披好衣服後雙手放在身側,雙手握起,回道:“沒事,出去看看吧。”
簡煙穿好外套才出門。
外麵洋洋灑灑大雪已經飄起來了,今年溫度比往年低得多,天氣預報早就說有大雪,但是遲遲未下,簡煙還以為今年不會下雪了,沒想到居然又下了,雖然雪花飄揚的場景很美,但她其實沒有太大感覺,紀涵和她不同,紀涵可歡了,還拉著杜雁在雪裡跳舞,簡煙看她們歡快的樣子眉梢也不自覺染上悅色,紀雲昕站在她身側,轉頭就可以看到她側臉,淡然,安靜,目光清亮,唇角含笑,她看著也彎了彎眉眼。
卸了包袱和責任後,她麵對簡煙,有種重新認識的錯覺。
重新認識簡煙。
重新認識自己。
“姐,你們也來啊。”紀涵走到簡煙和紀雲昕身邊笑著伸手:“下雪天跳舞,不是很浪漫嗎?”
浪漫?簡煙搖搖頭:“不要。”
她隻感覺到冷。
紀涵努嘴:“姐,這可是你和我說的!”
簡煙被噎了下,確實是她說的,去年說的,去年下大雪,比這場雪還大,紀雲昕沒離開老宅,晚飯吃完後紀涵就和她想對策,怎麼樣才能讓她和紀雲昕多呆一會,多接觸一會,那時候的她還滿心滿眼都是紀雲昕,聽了紀涵的話主動道:“出去逛逛吧,不是下雪嗎,肯定很漂亮。”
紀涵皺皺眉:“可是很冷哎。”
她卻一揮手:“冷的話我們多運動,跳個舞吧,在雪裡跳舞,很浪漫的。”
記憶回籠,簡煙恨不得穿越回一年前抽自己嘴巴。
讓你亂說!
紀涵已經拉著紀雲昕說道:“姐也來。”
她拽著兩人往花壇中間走,花壇中間有個挺大的空地,還擺放好幾張長椅,平時用來曬太陽賞花的,簡煙被紀涵拉著站在正中間,她還有些尷尬:“小涵。”
杜雁也走過來:“怎麼了?”
紀涵衝她調皮的眨眼:“欣賞姐和簡煙姐跳舞。”
杜雁沒轍搖頭:“你啊。”
紀涵轉頭笑:”我給你們放音樂。“
簡煙被趕鴨子上架,她看向紀雲昕,妄想她能開口拒絕,反正她一貫都是不配合,誰料紀雲昕居然主動伸出手:“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跳你妹啊!神經病啊!
事實證明,當你心裡喜歡一個人時會找儘一切理由靠近,哪怕那些理由聽起來匪夷所思,你還是滿心雀躍,而當你心裡沒這個人時,再做同樣的事情,隻會覺得尷尬。
簡煙現在就很尷尬,紀雲昕已經做了邀請的姿勢,紀涵在旁邊加油打氣,杜雁也溫軟的笑看她們,她遲疑幾秒還是慢慢將手放在紀雲昕的手上。
掌心溫熱,在這樣的天氣裡,紀雲昕手心都是暖暖的,簡煙上次和她跳舞是去年過年,那時候她手忙腳亂,貼著紀雲昕卻不敢看她,身體緊繃到僵硬,心臟更是要爆開,砰砰砰砸的她頭暈目眩,耳膜都能感覺到震動,那段舞後來怎麼結束她都記不得了,她隻記得紀雲昕掌心很暖,身上很香,是她迷戀的溫度和氣味,她很想抱著她,緊緊地。
可她不敢。
簡煙鼻尖倏地一酸,她眨眨眼,寒風刮走她眼底水花,使得雙眼更加清亮,紀雲昕垂眼就對上簡煙眼睛,翦水秋瞳,顧盼生姿。
紀雲昕的舞是基於禮儀學習的,平時壓根用不到,去年那場她基本都在回憶步驟,跳的磕磕絆絆,今晚更好,她忘記動作了。
冷風從兩人身邊鑽過去,伴著雪花洋洋灑灑,有些落在簡煙的秀發上,有些落在她肩頭,紀雲昕平視簡煙雙目,靠的近,她能清晰看到簡煙眼底自己的倒影,被縮小無數倍。
“煙煙。”
紀雲昕沒來由喊一聲,簡煙抬眼,眼睫毛輕顫,一片雪花落下,融化成水,點在上麵,搖搖欲墜,紀雲昕心尖微弱的悸動倏而被放大無數倍,來勢洶洶!她僵在原地,忘了下一步動作。
簡煙不解:“嗯?”
她見紀雲昕沒動作喊道:“紀……”
轉而想到現在是在紀家,她改口:“雲昕?”
雲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