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低下頭, “世事無常,臣妾隻想珍惜當下,不敢祈求往後。”
輕握住她手, 霍荀目光如炬, “朕說可以就可以。”
視線交彙間,沈榆並未言語,隻是輕輕靠在他懷裡,好似所有風雪皆被擋住,此刻隻剩下淡淡的溫情。
李長祿在底下等了許久, 直到看見皇上出來才趕緊迎上去, 卻聽見皇上讓自己小心送蘭昭儀回宮。
眼神變化間,他自是忙不迭點頭,心裡頭莫名生出一股感覺, 這蘭昭儀今後恐怕是有大造化。
皇上情緒低落時最忌諱有人打擾,哪怕是太後也不行,可蘭昭儀竟然能在上麵陪皇上待了那麼久, 可見對皇上而言已經是格外不同,到底還是同人不同命, 緒妃娘娘孜孜以求的東西還是落在了蘭昭儀身上。
這場雪下到了半夜才停, 今夜注定有人徹夜難眠。
寒冷交加, 待回到頤華宮時, 沈榆也是十分疲倦乏累, 或許她應該感謝太後,讓她能進一步靠近霍荀。
縱然不能說徹底走進對方心裡,可一定有和旁人不同的情愫,這麼點就夠了,隻要自己不做觸犯對方底線的事, 後半生富貴無憂肯定是可以的。
可她要的不僅僅是富貴無憂,命運掌握在彆人手裡隻能一輩子看人臉色殫精竭慮,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想要不受人桎梏就勢必要更進一步。
她需要的可不是感情這種東西,愛情也滋潤不了她貧瘠的心靈。
隻有實打實的權力才是可靠的,但是一切還需要徐徐圖之,她不想有朝一日如德妃一樣,被一句賜鴆酒就輕飄飄的了結了性命,她的命必須掌控在自己手裡。
一覺睡到巳時,她才起來用些膳食,聽說闔宮上下的妃嬪以及朝廷命婦都去壽康宮守靈了,這種時候要是哭不出來反倒會落人口實,所以哭不出來也得哭。
不過外頭冷,她也不想去,跪個七天七夜,她受的住孩子也受不住,既然有霍荀吩咐,旁人也無法嚼舌根。
昨夜雪地裡來回奔波的確累著了,剛準備午憩,聽竹倒是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老奴叩見昭儀娘娘。”王嬤嬤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縱然太後薨逝,身為服侍了幾十年的人,王嬤嬤此刻像是也老了許多歲,但言談依舊中氣十足。
沈榆靠坐在軟榻上,立即看向聽竹,“外頭冷,快去給王嬤嬤拿個湯婆子來。”
見此,王嬤嬤倒是抬起頭,“昭儀娘娘一片好意老奴心領了,老奴也就是來給太後娘娘送些東西,送完了就走,不會耽擱太久。”
說罷,又將一個紅木盒子遞給聽竹,“太後自知時日無多,恐怕無緣再見昭儀娘娘腹中皇子出世,但又思念未出世的皇孫,所以特意備了一份禮,倘若真的無緣相見,那就再由老奴交給您。”
聽竹立馬將盒子放於桌上,繼而又轉身退於殿外。
沈榆眼眶一紅,悲慟不已,“太後竟還念著臣妾……”
她拿出錦帕拭淚,隨即拿過盒子打開,裡頭是兩個純金打造的同命鎖,大抵覺得倘若是龍鳳胎,亦不會缺了哪一個。
可底下還壓著一張薄紙。
沈榆眼簾微垂,拿出來粗略掃過幾眼,指腹輕輕摩挲著邊角,眼神也變得不解。
“這是……”她眉頭一皺。
王嬤嬤低著頭,語氣一如既往恭敬,“太後是疼愛玉淑儀,可以玉淑儀的心性在王府裡當個正妻綽綽有餘,可在這深宮裡卻是前程崎嶇,太後亦不想玉淑儀走她的老路,一輩子殫精竭慮也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不如安安穩穩到老反倒來的實在。”
“所以太後亦是想請您往後多照看照看玉淑儀,不求滔天富貴,隻求平安終老。”
說到此處,王嬤嬤又抬起頭,目光灼灼,“皇上如此寵愛昭儀娘娘,他日誕下皇子也是必然,但朝中無人,光靠皇上的寵愛也是舉步維艱。”
“昭儀娘娘是個心懷大誌之人,太後娘娘亦是期盼倘若有朝一日昭儀娘娘膝下子嗣繼位,能夠多照拂一下太後母族,至於其他對娘娘不利的聲音……自當有人為您清掃。”
屋外大雪紛飛,殿內響起恭敬而又鄭重的聲音。
四目相對,沈榆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掃了眼手裡的紙,繼而又慢慢疊好。
見此,王嬤嬤接著道:“此事對娘娘百利而無一害,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宮裡唯有皇上的寵愛是最虛無縹緲的。”
將紙放入盒子裡,沈榆扣好蓋子,淡淡一笑,“太後這份厚禮,臣妾便是不笑納也不行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後母族沒有女子入宮為妃,其中亦是霍荀的選擇,亦不想讓外戚壯大,縱然霍荀在其他方麵沒有虧待太後母族,但是換了新帝後恐怕就並非如此。
想要延續家族榮寵,自然而然要投注押寶,押中了好處自然而然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