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娘這句話, 老奴還有何不放心的。”王嬤嬤腦袋又低了一分。
沈榆打開衣櫥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麵取出一對長命鎖,“難得太後薨逝還惦記臣妾腹中孩子, 隻是可惜未能讓孩兒見皇祖母一麵,此物若讓太後親自給孫兒戴上,那該多好。”
王嬤嬤靜靜的望著女子,後者麵上似有惋惜,饒是她也分不清真假, 可這不正是太後想看到的,宮中何須有情之人, 任何情誼都不該有, 隻有這樣才能一直走下去。
“凡事哪有十全十美。”王嬤嬤退後兩步,突然跪倒在地, “老奴就先行告退了,玉淑儀還望娘娘多照看, 待二皇子長大了,娘娘若是不放心, 發至偏遠地方當個閒散王爺也好, 老奴祝娘娘今後所願之事皆可順遂。”
磕了兩個頭,王嬤嬤這才躬身退了下去, 麵上反倒帶著幾分釋然。
這個皇宮她待的夠久了,為太後所辦之事也成了八.九,如今是該回鄉含飴弄孫,就是不知皇上是否準許。
殿內重新恢複寂靜, 沈榆回到軟榻上坐下,一邊打量著手中的長命鎖,王嬤嬤不走, 她永遠無法徹底掌控太後留下的勢力,想要徹底納為己用,就必須隻有一個主子。
霍荀大概會猜到此事非王嬤嬤一人謀劃,可就算猜到自己也無妨,吳婕妤讓父親散布那些謠言,倘若自己還無動於衷豈配為人父母,這一點霍荀多半能理解。
可該有的疑心肯定還是會有,那就得看這胎是男是女的,倘若是女孩,這份戒心尚且不會太多,可倘若是男孩,那就不好說了。
她沒有親族在朝為官是最大的優勢,可霍荀說不定已經知道太後母族暗中與自己聯係,外戚侵權,是每個帝王都不願意看到的。
“啟稟主子,宣寧宮來人了。”慕衣隔著殿門道。
聽竹立馬過去開門,慕衣也快步進來,神色嚴謹,“宣寧宮外看守的侍衛說吳婕妤想見娘娘一麵,還送了這個給娘娘。”
說罷,立馬將一個盒子放在桌上。
許是怕盒子上有什麼手腳,誰知道吳婕妤這時喪心病狂會做出什麼事來,聽竹立馬上前打開,卻見裡頭放著一塊碎玉。
沈榆唇角微微上揚,神色如常,“本宮與她無話可說。”
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對方這是想威脅自己,倘若不過去一趟,就要將過往之事全部爆出來,來個魚死網破。
可是能威脅她的基本上都已經死了。
“那奴婢就如此回話?”慕衣似懂非懂,繼而才緩步退了出去。
聽竹蓋上盒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真是不知好歹,到了這步竟然還想威脅主子,不如早點送她去見往日舊主。”
沈榆神色平靜,“此時不宜妄動,她想說什麼就讓她去說好了,皇上未必想聽。”
說了又如何,霍荀未免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況且德妃之死是咎由自取,她隻是推波助瀾了下,陳妃之死亦是貴妃疑心太重導致的,與自己有何關係,吳婕妤想魚死網破,那也得有那個能力,揪著一些莫須有的東西能掀起什麼風浪,隻會加快自己的死路。
“那也是,主子從頭到尾都未主動謀害過誰,是她們揪著主子不放,縱然皇上知道也無妨,這宮裡誰不是為了自保費儘心機,反倒太過愚笨會遭人不喜。”聽竹認真道。
沈榆靠坐在那閉上眼,一手輕撫著隆起的腹部,“她要二皇子,我也幫她了,既然自個看不開,那也怨不得誰。”
吳婕妤可能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挺著個大肚子,穿過大半個皇宮去宣寧宮,二皇子那些話也許是陳妃教的,吳婕妤未必不知道,可是對方覺得自己會記恨在心,於是乾脆主動出手,讓父親捏造那些流言,連著那些素日裡看不慣她的人一起造勢,自己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人,肯定隻能被動挨打,縱然霍荀有心維護,可也難堵悠悠之口。
到時候她肚子裡的孩子背負上不詳的罪名,那麼肯定與太子之位無緣,倘若流言越來越凶,到時候霍荀真的有所動搖,那麼一旦群臣諫言將孩子處死,自己可能也會連帶被殃及。
一旦牽扯到國運,又有哪個皇帝會不在意,可是男人就是一個奇怪的生物,他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況且這些本就是人為捏造,霍荀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而且二皇子還這麼小,吳婕妤就已經動了為二皇子奪嫡鋪路之心,霍荀肯定不會再留她,縱然不用自己出手,她也活不長,那又何必再臟了自己的手。
春雨淅淅瀝瀝連綿不斷,整個皇宮好似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在吳婕妤被幽禁後,吳婕妤父親的聲音也小了很多,朝中的流言蜚語也不再愈演愈烈,好似已經看到了皇上的態度,沒有人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王嬤嬤動作很快,沒幾日就經“皇後”批準告老還鄉,念及其伺候太後多年,還賞賜了不少東西。
此舉引的不少人疑惑不解,尤其是佟妃,在她這揣測了許久,像是不明白為何玉淑儀得到了二皇子,反而王嬤嬤就告老還鄉了,又或者這是個障眼法,好降低她們的防備心。
這日難得轉晴,霍荀與皇後一同去安華寺為萬民祈福,群臣跟隨,一大早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而她們是沒有資格同行的。
這宮中濕漉漉的地麵也終於不再積水,久久未出,沈榆難得出來走一圈,佟妃和文妃也帶著公主和大皇子過來串門。
整個庭院瞬間熱鬨了起來,不時夾雜著稚童的追趕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