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華宮離清心殿最近, 一路上看不到任何禦林軍巡過,寂靜的隻剩下風聲,和往常一樣, 清心殿外的守衛沒有任何增加,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沈榆從轎攆上下來,還未靠近,李長祿就飛奔似的迎了上前, “奴才叩見貴妃娘娘!”
李長祿麵上看不出任何焦急或擔憂,她看了眼亮著光的大殿, 麵露不解,“公公不是說皇上晚上要來頤華宮用膳?本宮等了又等, 心想皇上定是被政務給耽擱了, 所以就帶來了膳食。”
看著女子提著的食盒,李長祿並不敢對上女子視線,隻是低著頭頗為懊惱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瞧奴才這記性!”
“皇上本已經打算去頤華宮, 誰知兵部的許大人求見, 所以皇上也就隻能耽擱了下來,還讓奴才去告知娘娘一聲,就無須等了, 可是奴才剛剛忙著去辦其他事,竟然一時間給忘了,還望娘娘恕罪!”
沈榆定定的盯著他, 神色不改, “那皇上此刻定然還沒有用膳,本宮把東西放下就走。”
李長祿忙不迭張手攔在前麵,“如今皇上還在與許大人議事, 恐怕不便接見娘娘,不如這個讓奴才交給皇上也是一樣。”
沈榆沒有說話,隻是將食盒遞了過去。
李長祿趕緊接了過來,憋著的一口氣也慢慢鬆了下來。
“連本宮也不可以進去?”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卻讓李長祿一顆心又高高懸起,低垂著腦袋聲音恭敬,“皇上想見娘娘的時候自然會去頤華宮,隻是此刻政務繁忙,實在不便接見娘娘。”
掃量過夜色下祥和的清心殿,沈榆沒有多言,遞交了食盒就轉身重新上了轎攆。
眼看著那浩浩蕩蕩的轎攆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李長祿摘下帽子,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又腳步沉重的回到殿門口守著,眼眶不知何時已經紅了一片。
今夜的皇宮好似格外安靜,行至半路,沈榆忽然讓人停了下來,想要徒步走走。
聽竹立即讓人都先回去,獨自陪著她漫步在月色皎潔的宮道上。
左右環視一圈,聽竹聲音壓到最低,“往日倒不覺得,隻是剛剛奴婢有種奇怪的感覺,好似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一樣,莫名的心悸。”
沈榆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深邃的盯著眼前寬闊又昏暗的路,如果剛剛自己強闖,說不定已經被萬箭穿心。
禁軍統領是霍荀的人,也隻聽命於霍荀一個人,現在整個皇宮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但肯定早就已經嚴防死守。
果然終究還是有人忍不住了,那些人怎麼會舍得放下手中的權利急流勇退,可想要解決現在的困境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換一個君主。
縱然凶險,可也是唯一一個解決目前困境的機會,不然就隻能等著被清查到底,運氣好隻是被革職查辦,可如果霍荀真的狠下心連根拔起,那麼必定會影響世家大族中其他子弟的仕途。
但如果換個幼帝繼位,屆時他們又可以重新把持朝政,呼風喚雨一手遮天。
霍荀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她不敢確定,霍荀是故意將計就計,還是真的命在旦夕。
可是有一個人也許會知道。
走著走著來到了長春宮,外頭的宮女顯然沒想到會來人,沈榆攔住了她們行禮的動作,徑直進入了大殿。
此刻內殿之中還亮著燭火,她停在外頭讓宮女進去通報,不多時,宮女又腳步匆匆的走了出來。
“啟稟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已經準備歇下了,您若是有何吩咐不若明日晨省時再說。”宮女恭聲道。
沈榆神色不變,“那你告訴皇後娘娘一聲,臣妾宮中來了個塞北的廚子,聽聞皇後娘娘喜歡塞北的菜,若是有閒暇可以來頤華宮嘗一嘗,或者臣妾讓人送來。”
宮女忙不迭點著頭,又趕緊走了進去,其實她也摸不著頭腦,皇後娘娘平日都未曾歇的這麼早,怎麼剛剛見了李公公後就要歇下了。
沈榆轉身邁出了庭院,可還未走出長春宮,身後就傳來一道腳步聲,這回卻是纖雲。
“奴婢叩見貴妃娘娘,皇後娘娘正準備歇下,不過貴妃娘娘若是有要事稟報,那就請隨奴婢來。”纖雲恭聲道。
聽竹低垂著頭也摸索到了一絲不對勁,主子絕對不是給皇上送膳食那麼簡單,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會去清心殿,而清心殿也古裡古怪,李公公為何攔著不讓主子見皇上,這絕對不是對方圓滑處事之風。
而且主子竟來尋皇後娘娘,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隨著纖雲進入內殿,裡頭較為昏暗,隻亮著兩盞燭台,許是真的要歇下了,皇後隻穿著寢衣坐在梳妝櫃前,背對著她一手梳著如瀑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