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回去之後, 蔣徽和葉玉芳說了許久的話,楚音音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一直到天晚, 等兩孩子都睡著了, 才找到機會問他。
楚家孩子多,屋子做的也大, 即便楚音音嫁人了,家裡也還一直保留著她的房間,不過再多就沒有了,幸好床足夠大,兩小孩可以一起睡下, 楚音音怕吵醒他們, 聲音放的很輕:“蔣徽,今天和葉姨,都說好了吧?”
八月的天氣還是有些熱,哪怕到了晚, 暑熱也沒散去,蔣徽一邊拿著蒲扇給媳婦和兩小孩扇風,一邊點了點頭:“說好了, 放心吧。”
蔣徽本來就不是矯情的子,雖然一開始得知葉玉芳才是他的親生母親時, 心裡免不了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倒不是他人不講感情,生涼薄之類的,而是鄧鳳和蔣父小到大都對他不好,小的時候蔣徽還會疑惑, 為什同樣是兒子,鄧鳳對他和蔣華之間,差彆就大呢。
小時候的蔣徽不明白,長大了之後,則是習慣了,既然鄧鳳不待見自己,那他也不需要一輩子都栽在裡,因此,他不管乾什都比其他人更加努力,的時候沒日沒夜的習,高中名額被蔣玲搶走後就自己找師父木工,發現有機會進工廠時,更是毅然決然的背著行李去了京市。
那時的他,雖然嘴說著不在乎,但心裡還是憋著一股氣的,就是想證明,哪怕是被家人忽視,他也能過得很好。
直到後來認識了楚音音,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又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後,鄧鳳,甚至蔣家那一家子人,都成為了他可有可無的親人,因為他很清楚,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
以現在,哪怕是突然令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另有其人時,蔣徽根本不會無法接受,甚至還有些鬆了口氣,感到慶幸,慶幸自己再也不和那樣的一群人再以“家人”相稱了。
楚音音才安了心,又問道:“蔣徽,之前我不是故意不告訴的,隻是我還不確定葉姨和究竟有沒有關係,以就想著,等把件事確定了再告訴。”
蔣徽然明白。
雖然之前他們答應過對,不管發生了什事都不能瞞著,一定要說出來讓對知道,可卻要看是什事。
就今天件事,設身處地的想,如果他和楚音音身份對調,那他也不會在沒確定的情況下提前告訴楚音音。
畢竟沒找錯人還好,要是沒找到人,還把真相說了出來,隻會讓心裡一直膈應著。
見蔣徽點了點頭,楚音音才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生我的氣呢。”
蔣徽看她:“確實有點生氣。”
楚音音彎著笑了笑,越過兩孩子,拉過了他的手,在男人長滿了繭的手心裡撓了撓:“親愛的蔣徽同誌,彆生氣了,事兒是我錯了,要不我給賠禮道歉吧?”
楚音音把他的手牽過去開始,蔣徽的臉就已紅了,會兒聽到媳婦細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張臉更是紅的差點燒起來了,還要故作鎮定道:“那先說說怎道歉。”
楚音音才不說的,之前兩孩子是睡在她和蔣徽中間的,她又是靠牆睡著,現在被她挪過去之後,兩小孩就睡到裡麵去了,中間沒有了遮擋,楚音音支起身子,直接在蔣徽嘴角親了一口。
然後才問道:“怎樣,我十分有誠意吧?蔣徽同誌。”
蔣徽同誌:“……”
蔣徽同誌感覺自己真的要燒起來了,但現在兩臭小子正睡在一邊,什都不能做,隻能咬牙把媳婦抱在懷裡:“快睡覺!”
雖然屋子裡黑漆漆的,什都看不到,但楚音音不看都能想到男人現在的臉色有多精彩,忍不住笑了起來。
反正在家裡幾天都是特彆安全的,她才不怕蔣徽報複回來呢。
二天一早,楚音音就去找了葉玉芳,此時葉玉芳正在和楚母一起整理菜地,前家裡家境優渥,葉玉芳除了讀書什都不做,但後來她獨自一人在村裡住了那多年,後來更是被帶去了農場,些農活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了。
而且她也喜歡幫楚母的忙,樣顯得更加自在一些。
楚音音走過來,喊了一聲“媽”的時候,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以為她是在叫楚母,但隨著楚音音走近,停在她麵前又喊了一聲,葉玉芳才明白過來。
她瞬間就紅了,心裡熨燙的不行,嘴連忙答道:“哎!”
昨天蔣徽來找她時,葉玉芳就知道,是楚音音讓他過來的,她是打心底裡高興,高興自己兒子娶了好的媳婦,不僅長得漂亮,做人做事都妥帖,令葉玉芳看著就喜歡。
不僅如此,她還特彆的感激楚音音,她清楚,如果不是音音,自己在鄧鳳的有意欺瞞下,或許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蔣徽了。
葉玉芳高興,楚母也笑著打趣道:“玉芳是乾活乾的太認真了,都沒聽到呢。”
葉玉芳擦了擦淚:“可不是,音音快回去,裡臟,要吃什東西告訴我,我摘回去就行了。”
楚音音笑著道:“沒事兒,我都好久沒乾過農活了,來幫幫們,順便鬆鬆骨。”
葉玉芳巴不得多一些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聞言也不勸了,笑著說好。
農村時候已開始雙搶了,除了每天要班的楚二哥,就連楚建設都沒出去了,留在家裡幫著乾活,不過一次蔣徽回來了,也能幫不少忙,他雖然很少乾農活,但力氣大,什事都能搭一手。
田裡的活要乾,自家的些自留地也不能白費著,大家一起乾活,有說有笑的,不僅時間過得快,一天過去,葉玉芳對裡也更加適應了。
臉的笑容就沒下去過,整人的精氣神看起來都比剛見麵時好了不少。
楚音音知道還是因為人的心情好,才會樣,葉玉芳過去多年,受了太多的磨難,又一直孤身一人,但她來不會像鄧鳳那樣情古怪,歇斯底裡,不管是麵對誰,臉都帶著笑,楚家人本來就實誠,樣一來,就相處的尤為融洽一些。
而且鄧鳳看不起農村,蔣徽和楚音音結婚後,她來沒有到河西村來過一回,每次楚母帶著葉玉芳出去時,介紹她是蔣徽的母親,村們都不會好事的多打聽,隻是羨慕她有好兒子,模樣生的周正,還是京市的正式職工,可真是好福氣啊!
葉玉芳一聽話就眉開笑的,她就喜歡聽彆人誇她兒子,不僅是兒子,兒媳婦也不能落下,連忙補充道:“我們家音音更能乾呢,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我就沒見過比音音更優秀的同誌了!”
“對對對,音音也能乾,尤其是那模樣,要我說,咱們村子裡可就沒有誰比音音生的更好了。”
好家夥,話一出,不僅是葉玉芳了,就連楚母都笑的見牙不見。
楚音音還不知道自己已被一群大神誇出了花來,會兒她正在和蔣徽商量一件事,就是把葉玉芳一起接到京市去的事。
蔣徽本來正在修家裡的鐵鍬,雙搶一到,些農具特彆容易損壞,他雖然沒怎過些,但本來就是機械的,再難的機器都不在話下,更彆提些簡單的工具了。
聽到楚音音的話後,手動作頓時一停:“音音想帶著媽去京市?”
“對,媽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我想著還是跟咱們一起住好一點,而且現在不是蓋了新房嗎,就算是小榆和小樟分開住,那也還有另外空出來的一間房,咱們五人住一點都不擠。”
楚音音不是一時興起,她昨天就有想法了,葉玉芳為了蔣徽犧牲了那多,他們做兒的,也是該孝順長輩的時候了。
而且葉玉芳多年都孤身一人,現在年紀大了,肯定更希望有家人陪伴,沒道理兒子都找到了,還一人孤孤單單的。
“是怎想的呢?”楚音音問道。
蔣徽看著她:“我然也希望可以把媽接過去。”
蔣徽不善言辭,不能像楚音音那樣,說很多好聽的話哄葉玉芳開心,但他心裡的關心並不少,可他在關心自己母親的時候,也沒忘了要照顧楚音音的感受,畢竟她是家的主人,不管怎樣,都要先問過她的意見再說。
“那行,那今天晚咱們就問問媽。”
但等到晚,才剛把句話說出口,葉玉芳就搖了搖頭。
楚音音忙道:“媽,是擔心沒有地住嗎,不會的,我們那邊有足夠的位置的。”
葉玉芳笑著道:“媽知道,媽也明白們是為了我好,但現在我還不能去。”
說葉玉芳多慮也好,說她膽小也罷,現在雖然環境都寬鬆不少,可運動還在繼續,哪怕葉玉芳的身份已過了考核,但她還是害怕,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影響兒子、媳婦還有孫子。
特彆蔣徽現在是正式職工,楚音音又是舞團的工作人員,是吃國家飯的,要是一不小心,被有心人盯了,利她的身份做什章,那可能他們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以即便葉玉芳再想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那也不能不顧他們的前程,由著子來。
“媽知道們都是特彆有孝心的,但不管什事咱們都要小心為,而且現在能看到們,我就已很高興了,再說了,就算沒住在一起,咱們還可以打電話呀,我也可以時不時的給們寄點東西過去,把小榆和小樟養胖點。”葉玉芳樂嗬嗬的道。
楚音音知道她的擔憂都是真的,但就是因為樣,心裡才特彆不是滋味,都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親人,卻還是不能住在一起。
但她也不是什小孩子了,明白什才是最要緊的,而且她還記得,到了明年,場運動就會徹底結束了,也就是說,頂多再過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再也不顧忌些問題了。
想到楚音音才舒服點,點了點頭剛準備說什,就聽她媽道:“玉芳說的有道理,現在最重要的是們的前途,去京市還是不安全。”
之前楚音音就跟楚母說過心潔的事,有那一攪屎棍就住在那裡,乾什都是要提防著的。
“不過玉芳也彆回湘城了,要不就在裡住下吧。”
葉玉芳一愣:“在裡?”
“對呀,到時候音音他們一回京市,老三也出去做事了,家裡多得是住的地,而且咱們位置偏,鄉親們也好相處,前些年鬥的最嚴重的時候,都沒什批。鬥的事,而且一人音音他們也不放心,住在也有照應。”楚母道。
最重要的是,她和葉玉芳兩人也相處得來,要是換成了鄧鳳那種脾氣差得要死,心裡還陰著壞的,楚母根本不會開口。
楚音音一聽覺得樣倒是挺不錯的,現在條件比前要好不少,自家勞動力也多,多一人吃飯完全可以,農村裡又沒什其他的開銷,隻要葉玉芳肯,就沒任何的問題了。
她連忙問道:“媽,覺得呢?”
葉玉芳也有些心動,但她怕樣太打擾楚母一家了,可還不等她開口,楚母就拍板道:“行,那我次就替做主,玉芳以後就在咱們家住下,等外麵的世道太平點了,再去和音音他們住就是。”
話都說到份了,葉玉芳自然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昧著臉先住下了。”
聽到她答應了,蔣徽也鬆了口氣,他就擔心葉玉芳一人住不安全,彆說生病了,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人照應那也是大麻煩。
“媽,謝謝,到時候我每月都把我媽的生活費郵過來。”蔣徽立馬說道。
楚母擺擺手:“還郵什生活費呀,家裡吃的喝的都有,和音音把日子過好,我們就順心了。”
話葉玉芳也特彆讚同,連忙點了點頭。
倒不是說她想占楚家一家人的便宜,但她手裡頭是有些錢的,到時候自己給就行,蔣徽現在畢竟有妻有子了,負擔大,她更希望他能多攢點錢,讓媳婦孩子都過好日子。
最需要解決的事一說開,日子就過得飛快了,一晃,二十天就過去了,到了楚音音一家要回京市的日子。
雖然裡去京市路途近,火車也隻要幾小時,但楚母還是不放心,一大早就起床給他們做吃的了,把家裡有的雞蛋全都拿了出來,準備給他們鹵,做成鹵雞蛋到路吃。
楚父則是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家裡的東西,不僅殺了一隻雞和鴨曬乾了,還有一些什木耳、菌菇的都曬好了,打算讓他們一起帶過去。
楚二哥一早也過來了,把供銷社能買回來的東西都買了一遍,也不等楚音音拒絕,直接塞進了袋子裡。
楚音音底一熱,嘴也說不出什拒絕的話,反正每次都是樣,隻要她回來一趟,不管是爸媽還是幾哥哥,都恨不得把整家都搬空了才好。
買的票是早八點的,樣到家屬院的時候,正好天還是亮的。
楚音音帶著兩小家夥和家裡的每人都告了彆,才和蔣徽一起跟著楚二哥往縣城走,東西多,楚二哥一直把他們送到了車站才離開。
隻要是坐火車,蔣榆和蔣樟都很開心,一車,就扒著窗戶往外看,奄奄的情緒好了不少。
楚音音幫蔣徽把東西放好,一轉頭就看到兩小家夥,恨不得把腦袋都塞到窗戶外麵去,忙道:“走進來點,都黑了,們想曬成黑炭嗎?”
些天在村裡,蔣樟和蔣榆都玩瘋了,楚大哥家的幾孩子比他們都要大,受了爺爺奶奶的吩咐帶著兩弟弟玩,都快被整村子玩了遍了,八月的太陽本來就毒辣,一曬,彆說蔣樟了,就連好不容易白了一點的蔣榆,都黑了回去。
看著仿佛被打回原形的兩黑皮猴子,楚音音都要氣自閉了,明明自己和蔣徽都不黑,怎生下來的孩子一比一黑。
蔣樟還在那裡嘿嘿直笑,拍著小胸膛道:“媽媽,我不叫黑,叫有男子漢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