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附帶的“讀心”功能有點多餘。
蟬奴立即去取來一個玉盒打開,等宣芝放入桃花後,鄭重地闔上蓋子。
熱水很快燒好,宣芝進到浴池殿中。
申屠桃隨手抓來裹在她身上的衣袍是一件凝夜紫的大氅,走入光中才能看出些許暗紫和上邊暗紋,顯然是他當時自己穿著的,氅衣非常寬鬆,宣芝當時胡亂裹緊,生害怕自己裸奔,係帶在腰上繞一圈栓了死結。
宣芝站在浴池邊,由著蟬奴給她解係帶,一側的水銀鏡子裡映出她整個身形。鏡子很大,像一麵屏風了,銅製的底座,支架像張開的枝蔓將鏡子合抱在當中。
她上一次沐浴時還沒有這麵鏡子,顯然是蟬奴為她新添置的。
宣芝穿入書中至今,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認真打量棲身的這具身軀。鏡子裡映出她纖細玲瓏的身段,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頭,垂及腰際。
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眉如遠山,眸含星月,睫毛濃而翹,映著從鏡中反射而出的燭光,眼波流轉,透著弱柳扶風的嬌。
對著這樣一張臉,申屠桃都能狠下殺手,可見這惡鬼頭頭的心有多硬。
蟬奴既恭敬又小心,跪在她身旁解係帶,生害怕把惡鬼頭頭的衣帶損壞了。
宣芝感同身受,摸了摸身邊金蟬的腦袋——在害怕神經病鬼帝這件事上,她和蟬奴的悲歡都是相通的。
蟬奴抬起頭來,眼珠子映著柱上跳躍的火光,靈動得多了幾分鮮活氣,詢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宣芝收回手,微微笑道:“我當時太緊張,打了好幾個死扣,抱歉。”
蟬奴微微歪頭,似乎不解,但她能感覺到宣芝的善意,便也學著她模樣,勾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來,回道:“娘娘做什麼都是對的。”
在旁伺候的其他蟬奴,臉上也浮出相同的笑來。
宣芝多少已經有點習慣她們的整齊劃一,雖然她覺得申屠桃那廝說要跟她拜堂成親的話,隻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惡趣味,隨口戲言的,並不是真的打算跟她成親。但這些實誠的小金蟬們依然張口娘娘閉口娘娘地叫她,儼然已經把她當做了這冥宮的女主人。
她伸出手,指尖點住蟬奴的嘴角,將她的笑容引導得更自然了些,誇讚道:“笑起來可真好看。”
一盞茶後,宣芝才成功脫下那件外袍,泡進水池裡,這具身軀本就羸弱,再加上她靈力耗空,從穿越至今就一路折騰,幾乎沒能放鬆過,在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最後怎麼暈過去的都不知道。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從浴池裡被撈了出來,躺在床上。
一個臉色煞白,偏偏眼珠和嘴唇又紅得鮮豔,長相陰鬱的男人靠在床榻邊,托腮看著她。
宣芝一看到那雙紅瞳就本能地頭皮發麻。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來,起到一半眼前天旋地轉,又渾身無力地倒回去,整個人頭重腳輕,渾身軟綿。
宣芝難受得要命,腦子裡嘎吱嘎吱轉動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穿越了,眼前的男人是北冥鬼帝。
申屠桃一張嘴就沒有好話:“你快要死了。”
他已經親自動手,將侵入她經脈肺腑的冥川水寒氣和凶煞陰氣一並祛除乾淨了,但眼前的人還是在漸漸衰弱。
申屠桃能清楚地看到宣芝周身縈繞而生的死氣,起初隻是一層淡淡的病氣,漸漸的,病氣轉變成死氣。
隻不過是身體發燙而已,她竟然就快要死了,簡直比紙人還要脆弱。
宣芝張開嘴,喉嚨又堵又疼,根本說不出話來。她抬手摸了摸額頭,手腳都在發燙,也摸不出什麼差彆,就連喘氣都是燙的,她肯定是發燒了。
眼睜睜感受著自己生命力的流逝讓她覺得恐慌,宣芝伸手去抓申屠桃,啞著嗓子嗚咽。
申屠桃被她發著燒的手心握住手指,指節依然冷得如同白玉,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反應,自顧自說道:“你很奇怪,既無滔天罪孽也無無上功德,隻是平平無奇的一縷魂魄,卻被排除在三界之外,不入輪回。”
宣芝腦袋嗡嗡響,申屠桃的話語鑽進耳朵裡,都被攪得七零八落,她根本理解不了他說的話,反倒是他冰涼的手心更吸引她的心神。
人在燒得意識不清時,全憑本能行事,感官也遲鈍許多,即便麵對著鬼帝陛下,她也沒有多少懼怕之意了。宣芝隻想著讓自己舒服一點,便掙紮挪過去,將發燙的臉貼進他手心裡。
申屠桃話語微微一頓,並沒有收回手,還抬起另一隻手看了看,主動捧住她另一側臉頰,對她頗有些縱容。
宣芝眯起眼睛,舒服地喟歎出聲。
申屠桃從鼻子裡哼出笑意,打量宣芝的眼神像撿著了一個寶貝疙瘩,說道:“你不在這天地規則之中,好也不好,好的是你可以不受這方天地束縛,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這世間沒有人能比你更自在。”
他凝視著宣芝,語氣很微妙,細辨之下,還能聽出幾分豔羨之意。
不過很快,他話風又一轉,繼續道:“不好的是,你要是死了的話,就徹底沒了,魂魄難存,連滯留北冥當個小鬼的機會都沒有。”
“你這條命如此金貴,修為竟還這般弱,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捏死。”申屠桃十分鄙視,“嘖,就連發個熱都能要去你半條命。”
宣芝聽著他在耳邊嗡嗡念經,間或聽進去隻言片語,她眼仁上蒙著層淚霧,像凝上寒霜的墨玉珠子。
她害怕自己真如申屠桃所說,死了就徹底消失,既沒辦法回到現實,也沒辦法繼續在這個世界裡存在。
“陛下……”宣芝很想求求他,有時間在她耳邊叨逼叨,能不能先給她找個大夫,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她退燒,她真的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
更何況,要不是在泡澡時被他拉起來強迫去嗨,又是吹冷風又是被鬼恐嚇的,她能病成現在這個樣子嗎?罪魁禍首竟然還有臉在她耳邊說風涼話!
沒有桃花做媒介,申屠桃沒能領會到她的心聲,繼續在她旁邊涼颼颼道:“那條哮天犬的神力,這世間絕無僅有,人間也沒有祭祀哮天犬的廟宇,的確隻是你一個人的神靈。”
“你這樣特彆,”申屠桃的指尖動了動,捏住她被燒得通紅的耳垂,意味深長道,“死了當真可惜。”
宣芝被燒得五內俱焚,閉上眼睛,意識已是斷斷續續,朦朧間聽到有人快步進來,稟報道:“陛下,轎輦已經準備妥當。”
申屠桃冰涼的手掌從她臉頰上撤離,繼而落在她手背上,將一樣東西塞入她手裡。申屠桃的手掌很大,修長而冰冷,裹住她的雙手輕輕握了握,似乎在提醒她拿好手裡的東西。
宣芝感覺這一刻自己好像睜了一下眼,又好像沒有,申屠桃削薄的唇印在她腦海裡,微微闔動,說道:“三月三,子夜……”
再之後,宣芝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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