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隻是與那位女神君的視線對上, 瞳孔裡就被白光淹沒,神識從身體裡抽出, 身不由己地被那片燦爛的神光攝走。
她整個人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但感官卻未與身體斷開,現在和那日被申屠桃一掌拍出魂魄的遭遇差不多。
宣芝感覺自己腰間被人撈了一把,那雙冰冷的手結結實實地按在了她的胸口, 冷得她一個哆嗦。
等到眼前大盛的白光溫和下去,宣芝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被封禁的典閣內了。
她落到了一片花田裡,沁人的花香拂來鼻間,隨著微風拂過, 姹紫嫣紅的花草輕輕搖曳, 風攜著些許花瓣飄遠, 遠處便隱沒進融融白光中。
一團白雲從她身側冒出來,“探頭探腦”片刻,飄到遍野的草木之上玩耍——沒想到筋鬥雲竟也跟著她的神魂一起到了此處。
有筋鬥雲在,宣芝頓時安心許多,她環視一圈這片花田, 在身後不遠處發現一座高大的八角亭,亭柱上係著白紗,裡麵擺有一方石桌,桌邊坐有一位重衣大袖的美人。
她手邊正烹煮著一壺茶, 挽袖站起身來,朝宣芝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麵上的笑溫和而友善。
宣芝不自覺地被她所吸引,往那座八角石亭走去,旁邊筋鬥雲正用自己的雲氣裹住一株行將枯萎的蘭花,見宣芝走開, 急忙從蘭花上飄起來,尾隨在她身後。
而那株原本懨懨的蘭花,經它的雲氣滋潤,竟又重新煥發生機。
八角亭裡的女神君並未錯過這樣的細節,她的目光從那株蘭花上掃過,重新轉到走進亭中的女子身上。
宣芝以神魂來到此處,自然便是自己本來的模樣,她在睡夢中穿越,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T恤,還光著腳,著裝非常地不正式。若是早知道自己會穿越,她就該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畫一個美美的妝容再入睡,此時此刻她太想給自己的魂魄多加幾件衣裳了。
哪怕魂魄能穿著她現在身軀上的衣裙也好啊。
宣芝這麼想著,便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坐進了一人懷裡,然後一隻冰涼的手捏住她的臉,耳邊傳來申屠桃的聲音:“真是什麼人都能將你的魂魄拉走。”
宣芝:“……”這是人嗎?這明明是神,她小小一個凝氣期修士,能有什麼辦法?
宣芝尷尬地扯扯T恤下擺,將筋鬥雲抱來身前,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人,“玄晟娘娘?”
玄晟元君頷首,邀請她入座,歉意道:“未經你同意便這樣將你強行請來,實在抱歉。”
“沒關係,我的雲在娘娘神像上下雨,冒犯娘娘了,確實也該當麵向娘娘表達歉意,希望娘娘勿要見怪。”宣芝說道。
玄晟元君司掌山川草木,也被尊稱為地君,她身上有一股溫和與包容的力量,讓宣芝忍不住心生親昵,這大約就是中華兒女骨子裡對土地的熱愛吧。
“我還要感謝你為我清洗神像,那尊神像被封禁已久,若不是這一場含有神力的雨,我都快忘記它了。”玄晟元君溫言笑道,“你潛入玄晟教禁地,想來是有要事,看在你為我清洗神像,又燃了一炷香,我或許可以幫助你一二。”
宣芝來到玄晟教中,本就是為了治愈自己的丹田,也想重塑這身根骨,便沒有多做隱瞞,將自己來此的目的說了。
玄晟教曾經以丹道見長,晟山產有天下所有草木靈植,玄晟教修士曆經幾代,踏遍整個晟山,編撰出百草名錄,又研製丹方,玄晟教最為昌盛之時,每日供奉於玄晟元君麵前的丹方都有上百份。
那時的熱鬨之景早已經遠去,玄晟元君攤開雙手,手心裡出現一摞厚厚的書籍,薄薄的宣紙由線裝訂成冊,每一張丹方都是曾供奉於她麵前的。
“這應該是玄晟教所出,最全的丹方。”元君輕柔地將丹方放於石桌上,推到她手邊,又抬手指了指亭外花田,遠處白茫望不見儘頭,隱約可見草木影,“這座百花懸圃囊括天下草木,必有你所需。”
這簡直是她隻想要一顆糖,然後有人直接把糖果生產車間送到她麵前了。
宣芝受寵若驚,當然也不敢白受彆人恩惠,玄晟元君不惜使她元神出竅,請來這裡,想來也不會隻是簡單感謝她而已。
她思索片刻,問道:“娘娘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玄晟元君垂眸看向她懷中白雲,“你這朵雲中所含神力,不在十二正神中,在這偌大仙界我也從未感受過。”
宣芝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便已明白幾分,看來玄晟娘娘也是被神力吸引的。
她第一次見到申屠桃時,申屠桃也曾說過哮天犬的神力特彆,這些神靈對神力果然比凡人修士要敏銳得多,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