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暮色將至,夜晚的秘境尤為凶險,宣芝匆匆給施念念喂了一顆補靈金丹,抱著她遠離開玄鳴山,找到一個沒有妖獸,也沒有修士的安全山洞,在山洞內外都布下隱匿的符籙。
施念念一直在昏迷當中,腕上珍珠傳來雲倦的聲音,“念念被邪魔惑亂心神,魔氣亦對她手中役鬼產生影響,她靈力暴走,又被役鬼反噬,消耗了她不少生氣。”
宣芝伸手搭上師姐手腕,送入一縷真元查探她的情況。施念念的經脈內都是被暴走靈力撕扯的傷口,陰氣反噬讓她體內臟腑都染著薄薄的寒霜。
“好,我想辦法將她體內的陰氣逼出來。”宣芝說道。
雲倦這才重又安靜下去。
施念念的身子冷得如同冰塊,即便是在昏迷中都還在瑟瑟發著抖,宣芝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絨毛鬥篷裹住她,握住她的手腕渡入真元,一整夜都在幫她逼出陰氣。
洞口外麵漸漸透入晨曦的微光,她敏銳地聽到窸窣的響動,有一個很微弱的腳步聲在朝這裡靠近。
宣芝收回手,手中捏住一枚符籙,警惕地來到山洞口,往外打量。
山霧濃鬱,十步之外就朦朧一片,那窸窣的聲音還在靠近,還有急促的喘氣聲。宣芝聽到一根枝杈斷裂的脆響,洞外山坡下一陣嘩嘩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滑了下去。
繼而,傳來幾聲吃痛的嗚咽,奶聲奶氣的,聽上去像是什麼幼獸。
宣芝心下疑惑,但並沒有主動放出神識暴露自己。嗚咽聲片刻後就停了,又開始目標鮮明地朝著這一處山洞爬來。
過了好一會兒,山洞前方的草木影子晃動起來,一個小人影從草叢裡鑽出來,哼哧哼哧地往山洞口爬。
宣芝:“???”一個小孩?
一個小孩出現在秘境裡,這簡直離譜。
小小的影子越來越近,終於從霧氣中露出真麵目。他看上去隻有三四歲,軟軟的銀發隻到耳下,肉乎乎的臉上滿是泥汙,還有被刮出來的傷痕,紅色的眼瞳裡水汪汪地憋著眼淚。
這怎麼看都像是申屠桃的崽。
宣芝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那孩子還在。她冷笑道:“又是幻象?這什麼破秘境,竟然想用綠帽子來動搖我的心境,天真!”
山洞口的小崽子還在和纏在腳上的藤蔓作鬥爭,他渾身風塵仆仆,滿是泥土,已經看不出衣服的原貌,因為扯不開藤蔓而氣得跺腳。
宣芝冷眼看著,一邊掐了一個靜心訣,等著幻象自行散去。
他倒不算很笨,解不開藤蔓便很快另尋它法,找到一塊碎石磨。磨了好半天終於弄斷了藤蔓。
小孩站起身,山洞的隱匿符籙擋住了他,他茫然地在山洞口打轉,看不見洞口在哪,可他明明能感應到就在這裡。
宣芝眼見著那雙圓圓的紅瞳中,淚水也越積越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況這秘境還被邪魔汙染了,她不得不謹慎一點。宣芝皺起眉,思索片刻,再次燃了一枚借力符,借用了猴哥的火眼金睛。
宣芝眼睫上覆著金茫,睜眼朝外看去。
小崽子的真身映在她眼中,是一株半人高的桃樹,分有兩截枝杈,樹冠單薄,枝上葉片嫩生生。和山河社稷圖中的桃樹一模一樣。
宣芝愣了下,驚訝道:“申屠桃?”
他什麼時候修出分丨身,從山河社稷圖中跑出來了?
宣芝回想起了一點畫麵,在玄鳴山溶洞中,她被邪魔之氣擾亂心神,想要借用符中神靈所有神通時,好像是隱約看到山河社稷圖閃過一瞬。
她抬手撤去洞口的隱匿符。被符籙遮掩的洞口重新顯現,申屠桃抬起頭來,瞪大眼睛望向她,沒忍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委屈地打了一個哭嗝。
宣芝輕吸一口氣,忍住了想要立即抱起他的衝動,喊道:“申屠桃?”
申屠桃用袖子抹了一把臉,表情立即變得凶巴巴,控訴道:“你把我一個人丟在玄鳴山,那裡都是邪魔和屍體,我差點被埋了,從玄鳴山找來這裡,我走了一整夜,一刻都不敢歇息。”
宣芝被他吼得很是心虛,“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啊,我錯了嘛,小陛下彆哭。”
她說著,伸手要去抱他,卻被申屠桃躲開了。
他很堅強地自己站了起來,走進山洞中,一臉嚴肅道:“我的桃樹在你那裡,我才不得不來尋你。”
他仰著頭,紅瞳認真地打量著宣芝,是一種初次見麵的,陌生的目光。
“你種了我。”申屠桃抿了抿唇,雖然對這個不靠譜丟棄他的人很不滿意,但還是認真道,“那你是我的娘親。”
宣芝:“嗯???”她腦門上的問號有長江那麼長。
她這媽當得有點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