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台上已經停駐了好些大型的飛行法器,有身著蒼青色官袍的東周官員上前接引。宣芝看著那迎上前來的熟悉身影,不由眯了眯眼。
雲知言雖然同樣穿著青色圓領官服,但他衣服上的紋飾顯然與普通官員不同,細密的銀色繡紋鋪滿整個前胸,是一種瑞鳥的紋樣。
他三兩步走到近前,拱手朝拂來宗領隊的三位尊長行禮,恭敬道:“在下東周國師門下弟子雲知言,特來迎接諸位進城。”
巽陽峰主回眸往裴故和宣芝看來一眼,施念念同雲知言成親,這本來該是一個喜事,但偏偏兩人成親之後,施念念又為雲知言而死。
這件事還沒過去多久,周遭的修士見狀全都豎起耳朵,一臉探究地往這裡打望。
巽陽峰主也算是看著施念念長大,他上下打量雲知言片刻,“你就是我念念師侄的夫婿?”
雲知言更低地躬下身去,低垂著首,麵上顯出沉痛的表情來,“沒能攔下念念做傻事,晚輩實在慚愧。”
巽陽峰主伸手扶起他,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說道:“念念獻祭戰神,換來上千名修士出無方鏡,這是她心有大義,怎麼能叫傻事?”
巽陽峰主已入劍道化境,即便現在鋒芒內斂,也如一柄利劍似的讓人不敢直視,雲知言愣了下,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忙道:“是晚輩失言。”
“念念從六歲起便拜入拂來宗,是她師尊一手帶大的。你與念念成親,裴真人在臨光院等了你許久,想要見一見自己徒弟的夫婿。”巽陽峰主麵色如常,一字一句渾厚有力,“拂來宗倒是收到了國師大人的一封信,卻沒有你的隻言片語,看來是賢侄貴人事多。要不是裴真人身體不好,不能出遠門,這次他都打算親自來見你了。”
他一個國師府的弟子,再怎麼忙能有國師忙麼?
雲知言聽著周遭人群窸窸窣窣的議論,出了一背的冷汗,拱手道:“怎麼敢勞駕裴真人,等這次法會一結束,晚輩必定親去拜見裴真人。”
巽陽峰主也沒有繼續為難他,隻是冷淡地頷了下首,領著拂來宗的眾人往青雲城內走。
宣芝從雲知言身旁走過,轉眸看了他一眼,嗤笑道:“雲二公子,你真的覺得慚愧嗎?”
雲知言抬頭看向她。
宣芝墨玉似的眼珠,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含著深切的嘲諷,目光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口氣隨意地繼續說道:“怎麼碰上雲二公子的女人都這麼倒黴?沒有女人為你奉獻犧牲,你就強大不起來了嗎?”
你可是大男主哎。大男主要靠著騙婚的手段得來神符,要女人為他千辛萬苦找來古丹方,嘔心瀝血地煉丹治療他斷絕的經脈,最後耗儘自己心血而亡。
也要女人為他獻祭開棺取得戰神符。就連那位退了他婚的泠曦郡主,也不過是雲知言取得定成王手中權柄的媒介,最後同樣死在雲知言手下。
原著裡麵為他而死的女配遠不止這幾個,她的師姐甚至在原著裡都沒有姓名,隻被一筆帶過。
細究起來,雲知言這個大男主,一路走上人生巔峰,簡直是用女人的血在給他鋪路。
雲知言聽到她最後這句話,眉頭狠狠一蹙,連他向來溫潤的神情都陰鬱了幾分,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那一刹那的猙獰神色,看上去倒和雲知慎一模一樣了。
真不愧是親兄弟。
裴故敏銳地靠過來,喊了宣芝一聲,但冰冷的目光卻一直鎖定在雲知言身上。臨光院大師兄平時溫溫吞吞,誰都可以在他頭上動土,但發起狠來還是很可怕的。
宣芝回頭對裴故笑了一下,說道:“沒事,我就跟雲二公子閒聊兩句而已,畢竟是師姐‘喜歡’的人。”
雲知言很快收斂了情緒,恢複如常,溫和道:“我與念念在無方鏡中時,念念經常與我說起師兄師妹,我這幾日要接待前來參加法會的修士,實在忙不過來,等空閒下來,一定與二位好好聊聊。”
宣芝也點頭應道:“好啊,我也好想聽聽雲二公子是怎麼和師姐走到一起的。”她想了想,問道,“對了,雲二公子會參加今年的法會吧?”
雲知言點頭,“自然。”雲知言之前都以為自己已經被師尊放棄了,直到他得到古戰神符,才又換來裘重甫另眼相待。
這一次法會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當然得參加,還必須拿到魁首,才能徹底打消師尊對他的不滿,得到首席弟子之位。
宣芝道:“那太好了。”
雲知言默然無語,餘光看向宣芝,他在滄琅秘境當中見識過她手裡那幾尊厲害的神靈,不過他手裡的古戰神符亦不是什麼無名小神,就連身為正神的元崇天君麵對古戰神,都要避其鋒芒,她手中神靈再厲害也越不過十二正神。
他倒是有點擔心宣芝會請來北冥鬼帝,畢竟他們之間門的關係實在非同一般。
拂來宗眾人已經來到了青雲城樓下,雲知言沒有再與他們多話,快步走到前麵,安排拂來宗入城。
拂來宗的弟子被安排在青雲城的中心地段,有一片很大的院落供拂來宗弟子休憩。
這一地段住的都是四大仙門弟子,再往裡的地界,便是東周的皇家彆院了。國師的院落居其中,正好分隔開了東周皇室和彆國彆宗修士。
還有幾日法會才會正式開始,來參加法會的小年輕們坐不住,都在互相竄門打探情報。
參會的名帖報上去後,每個人都會領到一枚令牌。法會還未開始,就已經有經過預測的排行榜傳出來。
各宗各派的重點選手還有頗為詳細的戰力分析。宣芝驚訝地發現,自己也有一張紙箋的詳細介紹,上方甚至列出了她神符內供奉的神靈。
齊天大聖,二郎真君,哪吒,神靈的尊號已經能夠落於紙上,字跡不會再消退。
宣芝看到最後格格不入的“北冥鬼帝”四個字,懵了一下。
這一位她的神符裡是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