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靈植張牙舞爪地躁動起來,申屠桃眯起眼睛,不耐煩地朝簇擁的靈植看去。
靈植們接收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充滿威脅的氣息,動作倏地一頓,凝固須臾後,全都簌簌地縮回陣法中,猶如被驚散的鳥群。
幾乎隻在一個眨眼間,防護在幾名靈植師四周的藤蔓劍葉全都消失不見。
靈植師們瞪大眼睛,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震驚。
殿中都是高階靈植師,對靈植散發的信息素極為敏銳,都捕捉到了方才那一刹那斥退所有靈植的信息素。
這種等階的靈植,已經不能稱之為靈植,應該是仙品了。
大殿之中鬼煞退去,靈植消散,眾人靜默片刻,其中一位年長一些的靈植師轉過目光,仔細打量宣芝一番,問道:“姑娘莫非是拂來宗的宣師侄?”
師侄?
宣芝收回金箍棒,手臂上的符文若隱若現,朝說話的中年男子看去,將他與信箋上的名字對上號——清爻宗的憐木真人。
她點頭道:“正是晚輩。”
憐木真人收斂起戒備姿態,整了整衣袖,笑嗬嗬道:“這可真是,老夫老眼昏花竟然一時間沒把你認出來,我和你師尊紫英真人是老朋友了。”
宣芝眸光微閃,雖然不清楚師尊以前是不是有這麼一個老朋友,但現在他老人家肯定是有了。宣芝也笑著道:“我師尊也經常提起您呢。”
這些靈植師都是經曆過東周青雲城天魔出世的人,就算當時不在現場,也聽聞過宣芝和她符中神靈的名號。
經那一戰,神靈威名遠播,女媧娘娘、齊天大聖、二郎真君等幾位大神雖未入主仙界神庭,但在人間各地都被人們按照獨立神祇建廟供奉。
更遑論之後鬼帝迎親,萬鬼出動,陰氣在南靈洲上空彌漫了三日才逐漸消退。眾人餘光望向宣芝身後,坐在主座上的人,哪裡還不明白他的身份。
憐木真人抬袖抹一抹汗,“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殿中劍拔弩張的氛圍消失,看上去其樂融融,除了食人花殘留在房梁上的汁液,完全看不出方才還打過架。
申屠桃坐在椅子上,不耐煩地抖腳,聽他們客套起來沒完沒了,掩唇用力地咳嗽了一聲,殿中的靈植師頓時一驚。
宣芝立即切入正題,幾位靈植師熱情地表示會好好幫靈植診治。
她將幾人引到偏殿,偏殿中擺置很少,隻有一座紅木屏風,屏風上垂掛著一副山川水墨畫,一株粗壯的桃木枝杈從畫卷中延伸出來,主乾粗碩,分支也繁多,幾乎占據了偏殿整個空間。
宣芝道:“就是這株桃木。”她沒有將外人引入山河社稷圖中,隻是拉了申屠桃的一根小分枝出來,隻希望這幾位資深靈植師能夠通過這一截小分枝,找出鬼帝陛下渾身瘙癢的毛病來。
有些靈植是會像這麼種在法器中,這幾位靈植師見多識廣,也並不驚訝,圍著桃木枝杈輪番查探一番,伸手撫上桃枝,又送入靈力細看。
憐木真人眼眶慢慢瞪大,激動道:“方才斥退所有靈植的信息素便是這株桃木釋放出來的吧?看來老夫之前的感覺沒錯,這哪是什麼靈植,這是一株仙木啊!”
宣芝眨眨眼,餘光往申屠桃掃去,的確是仙木也沒錯。
“仙木啊,人間竟然能長出仙木。”
憐木真人目光熱切地撫摸桃枝,申屠桃倚靠在牆邊的身子不由站直,皺起眉頭,桃枝猛地抖動一下,從憐木真人手裡抽出來,狠狠抽了他一枝條。
五位靈植師都被桃枝抽退,申屠桃涼涼地問道:“什麼毛病?”
憐木真人捂著被抽出幾條紅印的臉,琢磨了下方才的檢查,說道:“這株仙木長勢很好,樹乾樹皮之中都蘊含著充裕的靈蘊,老夫實在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他說完,看向其他人,另四名靈植師也相繼搖頭,“我們也沒看出有什麼問題,這株仙木長得很好,對於靈植來說,正處於身強力壯的時期。”
申屠桃對他們的回答很不滿意,看他們的眼神像是看無能的庸醫,“那為何它會癢?”
“癢?”幾位靈植師麵麵相覷。
鬼帝陛下真身為桃木這件事知道的鬼都很少,人間修士就更加不知道了。宣芝連忙替他掩飾道:“是啊,這桃木其實已經生出了靈識,從昨夜開始,它便向我們傳遞了一些神識波動,說它很癢很癢,渾身都癢。”
“這……請容我們再細細看看。”
申屠桃抱著手臂,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五位靈植師又圍著這株桃木枝杈檢查了好一會兒,各種手段都用儘了,它實在健康得找不出毛病來。
最終是五人當中唯一的女靈植師發現了原因,說道:“這株仙桃樹在發果芽,要結果子了,可能是仙木比較敏感,所以結果芽的時候會覺得瘙癢。”
宣芝沒想到會等來這麼一個回答,驚訝道:“結果子??”
陛下開著謊花招搖撞騙好多年,終於要結果子了?!
她下意識回身看向申屠桃,鬼帝陛下站在自己的桃樹枝杈外,表情空白,顯然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