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戚安言知道,以陛下對朝堂的掌控力,估計夠嗆。
而那些老滑頭輕易不會站隊,沒到最後關頭,也不會明著支持太子。
他把所有的人脈關係在腦海中流轉了一圈,最後發現,在如今這種境況下,要想保住表弟的太子之位,真的是希望渺茫。
唉……
戚安言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若是實在不行,他乾脆就和父親一起聯係祖地,把表弟暗中送到海外去!
他戚家雖不是什麼千年世家,但當年也是掌控了偌大的滄州之地,號稱“海濱之王”的,他還就不信了,動用他戚家所有的勢力,還不能保住表弟一世平安無憂!
半天沒聽見表弟回複的戚安言抬頭。
“……殿下,剛剛臣說的話,您聽到了嗎?!”
戚安言在說話的時候,陳墨依舊是閉目倚榻,手裡斷斷續續的撥著琴弦,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去。
等戚安言絮絮叨叨大半天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榻上那位仿佛木偶人一樣的太子殿下終於給了他一個反應————抬眸瞥了他一眼。
極其清淡的一瞥。
好像把人看在眼裡,又好像沒有,隻是下意識那麼一瞥罷了,但在這種的注視下,卻又讓人不由地想要挺直脊背,端正姿態。
見陳墨投來如此具有穿透力的視線,戚安言頓時停下話頭,激動地盯著他。
這個眼神!
難道說,一向懦弱的太子表弟終於被他說動了,打算和傅貴妃鬥爭了?!
“嗯,表哥說的對。”
什麼太子不太子的,他根本不在乎。
陳墨隻是覺得,讓表哥一個人站在那裡說那麼久都不搭理一下,挺不禮貌的。
於是,在他以為自己十分體貼但實際上卻極其敷衍地附和了一聲後,又繼續撥弄琴弦去了。
滿心期待的戚安言:“…………?????”
殿下,您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聽著耳邊悠揚的樂音,嗅著鼻尖清幽的檀香。
戚安言眼底泛起十裡煙波。
見陳墨對他的苦口婆心不以為意,隻顧擺弄著古琴,似是破罐子破摔了,戚安言心中的愧疚都快溢出來了。
都怪父親!
說什麼外戚要避嫌,不能總是接觸太子表弟。
若是知道有這一天,他說什麼也要天天跟著表弟!把欺負他弟弟的人全都揍一遍!
這麼明顯的視線,陳墨當然有感覺。
陳墨手指一頓,停下彈撥,滿頭霧水:“???”
這位表哥的眼神怎麼忽然變得那麼令人起雞皮疙瘩?
對方的提議,他剛剛應該都答應了吧?
不想為此影響表弟的心情,戚安言斂眸,俯身行禮:“殿下,您早些休息,臣先告退了……”
“砰!”
戚安言剛後退幾步,脊背就突然撞到了一個身影,頓時踉蹌著向前撲到。
幸虧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涼亭的紅漆柱子。
因為是在無憂宮,戚安言下意識覺得是宮中的侍者。
無憂宮的侍者怎麼如此莽撞!
他們平日裡對待主子,該不會也是這種作態吧?
天呐!
太子表弟這幾個月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還住在無憂宮……
歲歲無憂的生活是這樣的嗎?
真是太諷刺了!
錯位腦補,導致滿腔心疼和怒意無處發泄的戚安言站穩身形後,當即冷下臉,擰眉轉身:“哪來的奴才,那麼沒規矩,膽敢……”
“滾開!”
話未說完,撞人的反倒一把推開了戚安言,繼續衝向亭內的陳墨。
!!!
看到對方想要接近太子,戚安言心頭一凜,瞬間就忘了計較對方的言語,當即側身攔住他!
這可是太子的寢宮!
這人是誰?!
想做什麼?!
“等等!你想做什麼?!”
戚安言仗著手長,一把抓住矮小身影的衣領,然後含著怒意對著院門大喊。
“侍衛呢?都給我滾進來!”
這無憂宮的守衛是乾什麼吃的?!
竟然能讓外人溜到太子宮中!
真該好好整頓一番了!
誰知,被戚安言抓著的矮小身影卻是一點也不怕,抬手就和戚安言硬拚力量,低沉陰鷙道:“放開我!”
坐在亭中榻上的陳墨望去,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他一手按琴,一手製止戚安言,語氣不急不緩。
“表哥,這是九弟。”
怒氣勃發的戚安言一愣,詫異地轉頭看向竟然掙脫了自己束縛的矮小身影。
原來,這就是九皇子?
他每次進宮都隻會去拜見太子表弟,還真沒見過這位傳說中極得陛下寵愛的貴妃幼子。
等等!
不對!
本該在太醫院躺著的九皇子突然來無憂宮乾嘛?
該不會是要……
戚安言瞬間就想出無數種針對他可憐的太子表弟的陰謀。
想起早朝時傅貴妃那一方眾口鑠金、顛倒黑白的場景,戚安言眸中的怒意消散,眼神變得極其冷淡銳利,刀子一般地盯著眼前明顯情緒不對勁的九皇子。
怎麼?
光是廢太子還不夠嗎?
還要太子的命是嗎?!
“九殿下光臨無憂宮,貴妃娘娘知道嗎?”
說話間,他移了一步,把陳墨擋地更嚴實,也離九皇子更近了。
這時,一陣秋風吹過涼亭。
空氣中莫名多了幾分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