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魚大笑拔劍,隻是他拔出的,卻不是身後的巨劍,而是斜挎在腰間的一柄平平無奇的劍刃,此劍一出,劍台上便湧起了翻騰的劍意,兩人臉上的笑意都漸漸收斂。
平地風起,顧非魚出了第一劍。
林如翡看不見顧非魚的這一劍是何時拔出的,他隻看到一道火光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劍台,瞬息之間,便到了林辨玉麵前。林辨玉並不躲閃,右手拔劍,天宵出鞘,劍刃發出陣陣嗡鳴,他看似隨性的抬手一揮,劍刃便同火光相接,發出金鳴玉石之聲。
顧非魚的身形這才顯露,他臉上帶著張狂無狀的笑容,漆黑的發絲淩亂的散在身後,隨後腳下猛蹬,霎那間騰空而起,對著林辨玉做出了一個劈砍的動作。四周的空氣,竟是隨著他的動作燃起了爆裂的火焰,伴隨著劈裡啪啦刺耳的響聲,站在麵前的林辨玉,麵容也隨之模糊。
林辨玉劍刃微橫,竟是打算就這樣硬生生的接下顧非魚這全力一擊。
顧非魚猛衝下來,同手中之劍,化作一道刺目的白虹。
那柄劍,既不鋒利,也不靈巧,可偏偏劈出了撼動山河的氣勢,狂躁且霸道的劍氣席卷了整個劍台。
一聲響徹雲霄的巨響。
青石築成的劍台上出現了一道三丈寬的裂縫,裂縫以排山倒海之勢,崩裂分解,登時塵土滿天,劍台之上,一片混沌。
林如翡看不見台上發生的事,浮花神色微動,輕聲道了句:“這顧家四子,好生厲害。”
劍台是特製的,上麵的每塊青石上都雕刻著特殊的符籙,這十幾年來,能在青石上留下這樣傷痕的劍修已是寥寥可數。
周遭的看客們,早就被這一劍落下的劍氣吹的七零八落,浮花倒是早有預料,上前一步擋在了林如翡麵前,身上的鵝黃裙擺,被吹的獵獵作響。
塵土中卻有一抹光芒亮起,好似暗沉夜色中騰然升起的皎潔明月,湧向濤濤大河。
“好劍。”是林辯玉的聲音。
顧非魚露出驚愕之色,他收手,後退一步,看見了站在塵土中的林辨玉。
依舊一襲青衣,一柄白劍,衣角一塵不沾,恍若謫仙。
那條被顧非魚劈出的巨大裂縫,止在了林辨玉的身前,他腳下的青石完好如初,不見分毫破損。
顧非魚低低的咳嗽幾聲,唇邊溢出血漬,卻是抬手有些厭惡的狠狠擦去:“你贏了。”
自然是林辯玉贏了。
顧非魚手裡的那把劍,已經碎成了幾段,隻餘下手中孤孤單單的一把劍柄。
林辨玉將天宵入鞘,平靜道:“這劍配不上你。”
顧非魚無所謂道:“是不配。”他說著便將手裡的殘劍隨手扔到了一旁。
林辨玉道:“為何不用你身後的劍?”
顧非魚沉默片刻,有些無奈道:“我怕你把他搶了。”
林辨玉挑眉,似乎被顧非魚逗笑了:“搶了?我林辨玉見過的好劍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何至於來搶你個小孩子的劍?”
顧非魚認真道:“這不是我還沒有完全降服他嘛,這把劍有些特彆,花心的不得了,看見喜歡的劍修就邁不動腿了——所以我得保證,在徹底降服他之前,讓他彆見到更適合他的人。”
顧非魚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臉上倒是沒了剛才的戾氣,帶著些少年人的天真和柔軟:“不過和你打了一次,我倒是確定他不會喜歡你了。”
“為何?”林辨玉好奇。
顧非魚嘻嘻笑道:“這是秘密,我不告訴你。”他一邊說話,一邊將身後的巨劍放了下來,溫柔的隔著黑布摸了摸,又道,“可否再戰一場,我還沒有打夠!”林辨玉微笑頷首:“可。”
顧非魚聞言,抬手便開始去解大劍上的黑布,一邊解還一邊問:“林辨玉我聽說你是昆侖劍派裡最有天賦的劍修,是嗎?”
林辨玉不客氣道:“至少現在是。”
顧非魚自言自語:“那我就放心了,周圍這群人都是廢物,不用擔心這花心劍會看上他們。拿上他,我實力能再漲上三成,再和你打上一場,痛快!!”
林辨玉但笑不語,衣角無風自動,戰意再次燃起。
兩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柄黑色的重劍上,開始期待起了接下來的比試,可誰知顧非魚剛解開重劍上那塊看似平平無奇的黑布,重劍就發出嗡嗡的鳴叫,顧非魚聽聞此聲大驚失色,叫了聲不好,然而一切都已太晚,那重劍竟是無需人禦劍,就這麼直直的飛了起來,朝著劍台兩旁懸浮著的閣樓就這麼插了過去。
林辨玉見到重劍飛往的方向,也是臉色大變,那閣樓,正是林如翡坐的那一間!
幾乎是同時,兩人都朝著重劍的方向飛去,想要將那劍攔下,可兩地之間的距離相隔實在太短,不過是眨眼的工夫,重劍便衝破了紗簾的阻隔,硬挺挺的插進了閣樓的地板裡。而在大劍之後,顧非魚看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的俊美青年,手裡還捏著一塊綠豆糕,他滿臉莫名,眼神裡滿滿的疑惑,顯然沒明白,這把本來該好好待在劍台上的大劍,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還發出嗡嗡聲,簡直如同一隻……討好主人的小狗。
浮花臉色鐵青,護在林如翡身前,厲聲嗬斥顧非魚:“你做什麼!!萬一傷到公子怎麼辦!!”
顧非魚委屈的要命,指著林如翡差點沒哭出來:“明明是他勾引了我的劍——”
林如翡茫然四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