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恨恨道:“誰要是敢鼓盆而歌,我定要打斷他的手!”
林如翡大笑。
浮花哪裡笑的出來,憂愁的垂著淚,林如翡無法,隻能借口自己餓了,將她支出去做些吃食。
浮花一走,屋子裡便靜了下來。林如翡坐在窗前,撐著下巴,看著院子裡的桃樹。桃樹並無變化,依舊瘦瘦小小,無枝無葉,樹乾也光禿禿的,看起來甚是可憐。
“我十六歲的那年,大病了一場,二哥找萬爻來替我看病。”林如翡自言自語,“兩人都以為我病糊塗了,有些話便沒有背著我說。二哥問萬爻,我還有多少時間,萬爻說,不足而立之年。”
三十而立。
萬爻此言,便是說林如翡活不到三十歲。
“我全都聽見了。”林如翡很平淡的訴說著生死之事,“那時年紀小,難過了幾日,後來也就想通了。”他彎起眉眼,淡色的眼眸中,一瓣桃花若隱若現,“生死之事,不必看的那般重。”
人終有一死,無懼,便也無畏。
林如翡道:“能遇到那樣好的哥哥和姐姐,我很開心,能遇到你,我也很高興。”那一夜,他永生不忘,他後來明白,劍將他帶去的是執念所在之處,林如翡的欲望本就單薄,那幾日,也不過隻是想欺負回來一次搶自己米糕的猴子罷了。
隻是想到猴王那委屈的模樣,才發現自己欺負有些太狠了。
林如翡想到這兒,忍不住露出淺笑。
院中忽的風聲簌簌,仔細一看,那桃花樹上竟是冒出了幾片翠綠的嫩葉,林如翡瞪圓眼睛:“你……你怎麼花還沒開幾朵,就長葉子啦。”
桃樹自是不能說話,但看那抖動的模樣,似乎有些像是在生氣,林如翡忙道:“無礙無礙,桃葉我也喜歡!”
桃樹這才不動了。
林如翡瞅著桃樹,倒是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愁意,這桃樹這麼不討二哥的喜歡,若是他真的沒了,可能二哥下一刻就會拔劍把它砍個七零八落。
“罷了,明日記得同二哥說說這事。”林如翡嘟囔道,“免得到時候你同我一起被牽連……”
時光流轉,月明星稀,又是一日。
林如翡臥於榻上,嗅著涼風,伴著明月入眠,天穹無雲,想必明日定然是個晴天。
真好,林如翡想,他就喜歡晴朗的春日,春風拂欄,草木葳蕤,桃生新葉,萬事皆安。
第二日,天大晴。
浮花早早的為林如翡備了早食,她和玉蕊都一臉疲色,想是一夜未眠。
林如翡倒是睡的不錯,被浮花和玉蕊這般幽怨的盯著,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浮花道:“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
林如翡說:“還……不錯?”
玉蕊聞言嚶嚶嚶的又哭了起來,說公子不要為了讓他們不擔心而逞強,他定然是一夜無眠,卻不敢訴說。
林如翡神情無奈,隻好又摸出一塊玉米糖來,這才堵住了玉蕊那泫然欲泣的嘴。
用完早飯,便也差不多到了和王螣約定的時辰,林如翡喚來浮花,讓她推著自己去昨日定好的地點。
這次比劍不是在前山,而是一座深林裡的劍台。
大約是考慮到某些事,林瑉之定下這個地方時,便沒打算將這場比試公之於眾。
浮花走的極慢,玉蕊則垂頭喪氣的跟在旁邊,可再慢的路也是有儘頭的。
林如翡終於到達了他們約定的地方,他看到了站在一片空地中央和昨日一樣戴著鬥笠的王螣,還有王螣身側不遠處的林辨玉和林瑉之。
隻是林辨玉和林瑉之的臉上都不大好看,特彆是林辨玉,臉色蒼白,偏著頭不願看林如翡。
林如翡叫了聲大哥二哥。
“小韭。”林瑉之道,“你來了。”
“來了。”林如翡問,“二哥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林辨玉還未答,王螣便笑了起來,隻是這笑聲冰冷,如蛇信嘶嘶,他道:“那當然是因為你二哥為了你,夜會了我一番,隻可惜……”
王螣又冷冷道:“隻可惜,被我打了個半死。”
林如翡回頭,斂起笑容,看向王螣的眼神裡,再無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