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要怕的,麵前的人若能勝過林辨玉,那定然是他敵不過的對手。但林如翡卻不怕,他不但不怕,還抬起手撐住了下巴,就這麼冷漠的打量著對麵站著的敵人。
浮花第一次看見這個模樣的林如翡,和平日的他相比,顯得格外陌生,然而此時此景,由不得浮花想太多,她嗅到了王螣身上那股子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簡直好像剛斬殺了無數野物,剖開他們的喉嚨,將他們的鮮血浸透土地的氣味。
玉蕊修為最為低微,已經忍不住嘔吐起來。
浮花也臉色蒼白。
可偏偏坐在王螣對麵的林如翡,依舊無動於衷。他的確聞不到腥味,他的鼻腔裡,全是桃花那股子淺淡的香氣,那個一直陪著他的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手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肩,聲音微涼,他說:“小韭生氣了?”
林如翡沒有應聲,他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見他身後的人,也聽不到他的問話。
“是該生氣的,什麼阿貓阿狗,也配在你麵前口出狂言。”男人低了頭,靠近了林如翡的耳畔,黑色的發絲垂落在林如翡的頸項,帶來了幾絲癢意,他輕聲細語,“去吧,我在呢。”他說完話,便化作了一陣風,夾雜著簌簌的桃花瓣,鋪滿了整個劍台。
桃花瓣突兀的出現,就這麼鋪滿了整個劍台,清新的香氣,硬生生的壓住了王螣身上那股子濃鬱的血腥味。
王螣盯著林如翡,綠眸中似有火光乍現,火光在他的眼中彙集翻滾,終是醞釀成了滔天怒意,青荊出鞘,王螣出了第一劍。
須臾間,四道青色的劍光噴薄而出,裹挾風雷之勢,朝著林如翡破空劈下。那洶湧的劍勢,竟是引起了天穹的共鳴,雷鳴暴起,原本晴朗天空瞬間覆上了厚厚的烏雲,其間夾雜著金色的引線,仿若天地倒轉。
原本鋪滿劍台的桃花,被狂風吹到了半空中,林如翡坐在漫天花雨裡,無悲無喜好似一尊端坐的佛。
青色的劍氣如捕食的猛虎,眼見便要撲到他的麵上,這劍光比劇毒還要恐怖,隻要沾上分毫,便會被撕個粉碎。
林如翡眼中的時間凝固了,王螣的動作在他的眼中緩慢無比,甚至包括那迅捷如虎般青色劍氣,也好似蠕動一般,林如翡抬手,中指和食指輕輕的夾住了一瓣被吹起的桃花瓣,他微微偏頭,便將手裡的花瓣如刀刃般飛了出去。
花瓣瞬間化為血紅的劍氣,朝著青色劍氣猛撲過去。
兩道劍氣相撞,先是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隨後萬籟俱靜,站在劍台旁側的浮花若多嗡嗡作響,她茫然的扭頭,看見玉蕊的嘴巴在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隨即,她感覺自己的耳朵裡好像流出了什麼濕潤的東西,抬手一擦,看見是自己手指上沾了鮮紅的血液。
身側的玉蕊也是如此。
這個級彆的比試,本就不是她們能看的。
不過是第一劍而已,她們的耳朵,已經被震聾了。
台上的王螣瞳孔豎了起來,臉頰兩旁開始隱隱浮現不明顯的鱗片,他看著劍台那邊的林如翡,聲音嘶啞:“我就想知道,師父為何會誇一個從未謀過麵的人那麼些年,林如翡,隻是一個名字而已,活生生的人,卻比不上一個名字麼?”
林如翡說:“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師父。”
“你自然是不認識。”王螣冷冷道,“可我卻已經認識了你足足二十三年。”
林如翡卻笑了,看著王螣,像看著一個鬨彆扭的小孩:“那又如何?”
王螣卻好像被林如翡的微笑刺激到了,他嘶吼道:“如何?隻要過了今日,過了今日,你們林家弟子,整個昆侖派,都會記得我王螣的名字!是我殺了你林如翡,我才是最厲害的劍仙!”
林如翡道:“你已出了一劍,現在輪到我了。”
他沒有故意放重語氣,但王螣卻莫名的心臟一縮,腳下不由的後退了一步,好像野獸在發現致命敵人時,不由自主的反應,王螣綠色的瞳孔猛地收縮。
半空中憑空出現了一枝瘦纖細的桃枝。
林如翡心領神會,抬手便握住了它。
站在劍台旁的林辨玉瞳孔微縮,受傷的臉頰更白了幾分,他認出了那束桃枝,就是他之前偷偷從桃樹上撇下來的。
因為這,他還被桃樹使壞絆了一跤。
而此時,那狀似無奇的桃枝出現林如翡手裡,卻化作令人畏懼的存在。
林如翡頭頂上厚厚的烏雲開始聚集成一個巨大的風暴,刮起的大風甚至開始將周遭的樹木連根拔起。
然林如翡端坐劍台,穩如山嶽,他抬手,輕描淡寫的揮出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