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有了之前的經驗,讓王姐先去采訪大廳占位子,自己則在園區出外景。
錄製的過程中,尤枝感覺到小腹的疼痛感越發強烈,渾身發冷,高奇也發現了異常,高效率地錄完,扶著她進了內場。
開幕儀式已經結束了,下麵是記者提問環節。
尤枝剛進去,便看見了坐在最中間的謝承禮,他也看到了她,卻也隻停頓了兩秒鐘,而後收回視線,起身離開了采訪大廳。
“謝先生怎麼突然走了?”
“聽說是要趕飛機。”
“這麼著急嗎,不是說下午的飛機?”
“……”
尤枝低著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整理出這次采訪的內容調給王姐。
也許是看她的臉色太差,王姐看了眼采訪內容後,便讓高奇先送她回去。
尤枝並沒有逞強,她感覺自己這一次和之前的生理期疼痛有些不同,比那幾次都要痛些。
卻沒想到剛走出園區,還沒堅持到停車場,她再忍不住疼痛,眼前一黑,意識也恍惚起來,隻聽見高奇擔心地叫了她一聲:“尤枝姐?”
*
漆黑的庫裡南停在專屬的車位前。
謝承禮靠著後座閉眼假寐,眉頭緊皺著,神情帶著絲疲憊。
直到車門被人打開,程意彎腰坐了進來,看著他麵無表情的冷峻模樣,“嘖”了一聲:“怎麼突然要跟我一塊回錦市?還不直接回,特地拐個彎來出席個什麼開幕式……”
等到坐穩了,程意又問:“之前不是說要月底回?”
謝承禮的眼瞼動了下,睜開雙眼:“在這也沒事。”
程意默了默,理虧地聳聳肩。
自從俱樂部那晚後,謝承禮和尤枝就再沒聯係過,生日都沒表示的那種,就像是……徹底鬨崩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那次聚會怎麼說也是他安排的,他的確有了那麼點愧疚。
不過歸根結底,程意還是覺得和謝承禮的關係更大。
畢竟尤枝妹子喜歡他,但凡他有點表示,二人也不會鬨成現在這樣。
“承禮,”程意頓了頓,“你覺不覺得,你有點諱疾忌醫了?”
謝承禮轉眸睨了他一眼。
程意遲疑了會兒:“你不能因為伯父伯母的事情,就……”
“他們什麼事情?”謝承禮看著他,而後露出一抹類似嘲諷甚至惡劣的笑來,“兩人出車禍,一起當場喪命的事?”
程意一滯,最終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看向窗外。
當車輛轉過彎朝停車場出口駛去時,程意突然發現了什麼,落下窗子朝後看:“承禮,好像是尤枝妹子。”
謝承禮神情微凝,繼而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早就猜到她會來了。
“她好像出事了……”
*
高奇一手提著攝像機,一手吃力地將尤枝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撐著她往前走。
剛走幾步,突然趔趄了下,正在高奇猶豫著護攝像機還是抓尤枝時,肩膀上的重量輕了許多。
他鬆了一口氣,忙抬頭看去,而後愣在原地。
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手攬著尤枝的肩膀將她接了過去,英俊的五官深邃立體,正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臉色蒼白的尤枝。
“謝謝您,謝先生,”高奇認出來人,忙將攝像機放下走上前,就要接過尤枝,“我同事身體不舒服,我現在送她回去……”
謝承禮轉眸睨向他,隻那一眼,高奇伸出的手指蜷了蜷,莫名縮了回來。
謝承禮收回視線,又看了一眼尤枝,唇緊抿著將她橫抱起,朝不遠處的庫裡南走去。
後座很快下來了一位穿著休閒裝的男人,臉色難看地瞪了眼車裡,繼而看向高奇:“內什麼,蹭下車,謝謝。”
庫裡南疾速地朝附近的醫院駛去。
謝承禮看著靠在自己胸前的尤枝,臉色蒼白,額頭隱隱冒著冷汗,手更是沒有半點溫度。
他忍不住緊抿著唇,手也不覺緊攥了起來:“尤枝,你真有種。”他低聲呢喃。
尤枝的睫毛顫抖了下,沒有醒來。
謝承禮頓了下,想要喚她,卻又在看見她的眼睛時停了下來。
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淚水從緊閉的雙眼裡溢了出來,沿著臉頰往下流淌著,睫毛被淚水染得濡濕。
卻始終一聲不吭,就這麼安靜地流著淚。
一滴淚珠砸到了他胸前的西裝上,很快洇了開來,剛好是心臟的位子,比周圍的顏色深了些。
謝承禮怔了下,看著那滴淚,好像一滴硫酸落在心臟。
然後他清晰地感覺到心臟一下一下地、有力地、失衡地跳動起來。
良久,謝承禮抬手,食指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看著她通紅的鼻頭以及……嫣紅的唇。
他的手不覺落在她的唇上,目光出神……
“謝先生,醫院到了。”
司機的聲音傳來。
謝承禮的手被燙到似的飛快縮了回來,神情轉眼恢複如常,冷淡地應了一聲,抱著尤枝走進醫院。
醫院的病人很多,謝承禮讓司機掛號預定獨立病房,抱著尤枝直接找到了醫生。
醫生認真地檢查一番後說:“很大可能是急性闌尾炎,如果確診,需要儘快手術。”
謝承禮點點頭,抱著尤枝走出急診室,卻在看見正朝這邊快步走來的人時一愣。
許冰還拉著行李箱,風塵仆仆地朝這邊走,眼中滿是擔憂。
身後不遠處,站著神情複雜的程意和那個攝像。
“謝先生,枝枝怎麼樣了?”許冰走到謝承禮身前,焦急地問。
謝承禮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
許冰頓了下,解釋:“我剛從機場過來,給枝枝打電話打不通,聽同事說她來了醫院,就直接趕過來了。”
謝承禮冷漠地“嗯”了一聲:“急性闌尾炎。”
許冰勉強鬆了一口氣:“麻煩您了,謝先生。”說完抬手就要接過尤枝。
謝承禮的表情微緊,麵無表情地垂眸睨著他,沒有動。
懷中的尤枝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手臂也動了動。
謝承禮一愣,垂眸看去。
下一秒,他清楚地看見,尤枝伸手,輕輕地抓住了許冰的袖子。
司機已經回來了。
許冰道謝後抱著尤枝去了病房。
謝承禮仍然站在原地,看著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走廊轉角,神情無波無瀾。
程意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兩點的飛機,要晚點了。”
“還走不走?”
謝承禮沒有動,過了很久扯了下唇角:“為什麼不走?”
程意詫異地看著他,隻見他最後看了眼走廊,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卻在路過洗手間時進去了一趟,再出來時,人已經和平時沒有兩樣。
隻有身上的西裝外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