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冰並沒有要尤枝煮醒酒湯, 二人聊了一會兒天便掛了電話。
尤枝走出臥室時,客廳已經沒人了,空蕩蕩的, 仿佛從沒有人來過。
尤枝將房門反鎖好,洗漱後, 很快沉睡。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切好像都扭曲起來, 她夢見還和謝承禮在一起的時候,他帶她見朋友, 漫不經心地替她喝了彆人敬的酒,記得她的生理期,還有二人最後像情侶一樣度過的那一天……
可是, 夢裡謝承禮的臉卻變成了許冰。
畫麵光怪陸離地變化,又變成了今天去遊樂場、穿情侶裝、帶著她去應酬的場景, 陪在她身邊的人卻成了謝承禮……
到了後來, 一切都變成了碎片, 連尤枝也分不清夢裡究竟誰是誰。
尤枝喘息著醒來, 怔怔地躺在床上,額頭一陣冷汗,好一會兒她才神誌清醒,看了眼時間, 才五點多, 外麵的天還沒全亮。
再沒有睡意, 尤枝乾脆起身鍛煉了一會兒, 又做了早餐, 直接去了公司。
十月一國慶檔剛過去,下一次重要的國際電影周在十二月初,中間的空檔幾乎沒什麼重要的電影活動, 隻有幾部小成本電影不溫不火地上映,很快就沒了水花。
尤枝這段時間也就不鹹不淡地工作著,偶爾為電影周做做預熱。
她和許冰的感情始終很穩定。
他很貼心,隻因為尤枝在網上看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類似兩個人去旅行,一個負責開車、導航、訂門票、查路線、做攻略,另一個負責當屍體,便決定帶她去臨城玩了一圈。
真的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他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
一次下班,尤枝在工位上等著許冰開會,王姐調侃著二人:“怎麼感覺你們還沒經過熱戀期呢,就已經過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
尤枝聽後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
她有時覺得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也挺好的,隻是偶爾午夜夢回會突然惶恐地驚醒,自己也不知道在惶恐些什麼。
但大多數時間,她都在安於現狀。
十一月初,對尤枝而言發生了一件大好事。
她的那份《看不見的他們》專題片策劃方案,和其他兩份方案一並通過了融媒體中心的考核,不出意外的話,十一月中下旬就可以先試著拍攝並投放在各個平台的相關欄目了。
因為不是在電視播出,審核尺度放寬了許多,對創作者相對友好。
收到這個消息時,尤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當天晚上請許冰、王姐還有團隊其他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慶祝。
台裡準備在雙十一這天,和某購物平台的知名代言人共同打造一場以“非遺文化”為主題的公益盛宴,因此這段時間,廣告部和技術部都很忙。
尤枝所在的節目部倒顯得很閒。
十一日一早,尤枝剛到公司,照舊打開文檔整理文案,孫主管突然叫她和王姐,還有高奇,以及團隊裡另一個叫文舟舟的女生一同去一趟會議室。
尤枝不明所以地跟著去了,一路上孫主管都緊張兮兮的,比麵對台領導突擊審查還要嚴肅,不斷囑咐著四人:“這次咱節目,不對,是咱整個省台,能不能成功招到大金主,就看咱們的了,你們這次可不能掉鏈子。”
尤枝皺了皺眉,腦子裡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卻很快又被她揮散了去。
自從那晚,謝承禮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偶爾尤枝會在突然彈出的新聞上知道,他在和跨國公司就新能源汽車談合作。
那些個專業名詞、那些龐大的金額,僅僅看著都玄幻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
可是尤枝忘了,生活好像總是這麼狗血。
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尤枝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在看見坐在中央的位子的男人時,再一次提了上來。
謝承禮西裝筆挺地坐在那裡,英俊的臉上無波無瀾,臉頰似乎瘦削了些,那股淩厲的美感也越發突出,疏淡而有禮,像極了當年酒會上重遇他的樣子。
聽見動靜,他抬頭看了過來,目光從孫主管身上掠過,一一掃過來人。
尤枝心臟一緊,但所幸他並沒有在自己這邊過多的停留,甚至和其他人一樣,一掃而過,沒有半點異常。
尤枝不由鬆了一口氣。
“謝先生,這是今天帶您去視察的相關人員,”孫主管走上前笑著說,“知道您可能更習慣錦市那邊的環境,剛好咱們這裡也有從錦市調派過來的,您有不習慣的都可以提。”
“嗯。”謝承禮淡淡應了一聲。
孫主管轉頭看向身後的四人:“謝先生是錦思集團的總裁,今天你們負責帶著謝先生去一趟公益盛宴的現場,把台裡的相關情況,都和謝先生好好地介紹一下。”
其餘幾人聯想到前段時間台裡的招標情況,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隻是依舊震驚於這種小事居然會出動錦思總裁親自到場。
盛宴是在市中心的金融大廈頂層舉辦。
孫主管在前麵帶路,謝承禮和隨行人員便在前麵走著。
尤枝幾人跟在後麵,王姐湊到她跟前小聲讚歎:“這位謝先生,真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了,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帥,還是錦思的總裁……”
王姐是土生土長的海城人,說話時也帶著些海城口音,尾音習慣地揚起,使得這份誇讚更加真摯。
尤枝低著頭“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大概見尤枝沒興致,王姐又和一旁的文舟舟小聲議論起來:“尤枝是名花有主,眼裡心裡都是許孫主管,看不見其他人了……”
被眾星拱月簇擁的人腳步似乎停頓了下,很快又恢複如常,細微的細節沒有人發現。
公司的車很快到了金融大廈,公益盛宴正在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邀請的相關明星名人也都已經相繼趕來。
王姐不遺餘力地分析介紹著台裡在業界的影響力,高奇負責拍攝現場照片,尤枝和文舟舟跟在最後,更像是隨從參觀的。
謝承禮似乎真的隻是單純地來視察的,跟在隨行人員身後,走過場似的,將盛宴裡裡外外走了一遍。
即便偶爾目光落在尤枝身上,也很快淡淡地移開,就像兩人不認識一樣。
尤枝猜想,大概是自己上次的話起了作用,她已經有了男朋友,而以謝承禮的身份,根本不用甚至不屑於再來與她有瓜葛。
而她之所以被派來這裡,也許是台領導上次誤會了她和謝承禮的關係。
“尤枝,”尤枝正胡思亂想著,孫主管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走到她跟前,帶著她走到角落,“聽說謝先生更喜歡錦市的飲食習慣,你在錦市待過,找找附近有沒有錦市口味的餐廳。”
尤枝聞言,下意識地朝謝承禮的方向看去,沒想到正迎上謝承禮的視線。
他似乎正好看向這邊,眼神幽沉漆黑,察覺到她的目光後,頓了下,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尤枝?”
尤枝回過神來,對孫主管點了點頭:“好,我看一下。”
對謝承禮的口味,尤枝還是記得的,他偏愛一些味道鮮美濃鬱的食物,對食材的要求極高,不喜歡重油重辣,也不喜歡太過清淡。
尤枝最終訂到了附近一家類似口味的餐廳,看評價很不錯。
隻是今晚雙十一,大概因為八點整有煙花秀,餐廳的位子幾乎都訂光了,隻剩下一樓一個小包廂。
尤枝和孫主管說了後,後者沉吟了一會兒,悄然走上前詢問謝承禮身邊的隨行人員。
沒想到隨行人員還沒開口,謝承禮突兀地問了一句:“餐廳誰訂的?”
孫主管不明所以:“尤記者,”說完怕謝承禮不記得是誰,忙解釋了一嘴,“她也是從錦市調派……”
“就這樣吧。”謝承禮打斷了他。
晚上七點,一行人離開盛宴場地,直接去了餐廳包廂。
孫主管雖然平時多少帶了些踩低捧高,但的確很會活躍氣氛,如今生怕招待不周,更是一直沒閒下來,不是為謝承禮倒酒,就是說著台裡的一些情況,再或者誇讚謝承禮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