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第二天回到公司後, 便聽說許冰已經申請將之前沒休的假一次性休了,足有一個多月,另外還以方便照顧母親為由, 提交了申請調派到雲城的申請書。
而台裡也很爽快, 隔天便批複下去了。
同事們對此都很是詫異,等著尤枝到來時紛紛問她。
尤枝聽後也愣了半晌, 隨後輕聲解釋了一句:“許冰的母親這段時間在忙著轉院和手術, 還不知道後期會怎麼樣, 他應該挺著急的。”
“我們……也已經分手了。”
同事們紛紛沉默下來, 成年人似乎總是在權衡利弊中度過, 女朋友和家人之間, 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置可否。
隻是大家也擔心尤枝如今的心情, 都默契地不再在她的麵前提到許冰的名字。
文舟舟和王姐這幾天也總是明裡暗裡地照顧她,尤枝幾次說自己沒事,都被二人忽略了。
文舟舟特地找到尤枝:“尤枝, 後天的出差你還能行嗎?實在不行我和高奇先去拍些外景,後期再一塊補拍你的出鏡鏡頭?”
尤枝笑:“我真的沒事, 不用那麼麻煩了。”
文舟舟最終半信半疑地走了。
尤枝有時也會想, 她大概是個壞女人吧, 因為她的難過是真的, 卻好像也……無端鬆懈了許多。
《死星》的一些太空的鏡頭, 是在青城的一片被開采過度的荒山上拍攝的,環境不算太好, 卻有著濃烈的悲壯感。
地球上的鏡頭則是在秦市郊區的半山腰一個小型的報廢機場拍攝的, 據說秦市這座山,是很多老領導退休後養老的地方,機場也是為了方便老領導身體不適直接送往醫院而修建。
尤枝一行人率先去了青城, 在那裡拍攝了不少鏡頭,因為電影的成功以及ip的初步建立,如今這裡成了很多科幻迷們和遊客打卡的地方,甚至周圍還多了不少租借太空服的店麵。
尤枝笑著對裴然說:“裴導也算是拉動了一方經濟了。”
裴然倒是不拘謹:“既然是尤記者的誇獎,我就收下了。”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二人之間也熟悉了許多。
幾天後,眾人轉飛秦市。
尤枝自己都沒想到,元旦假期沒能回來的秦市,卻因為工作回來了。
尤枝已經和尤母說了自己和許冰分手的事,想到回到家尤母可能又要提及相親的事,索性隻是回家待了一會兒,依舊和同事們住在酒店。
隔天一行人扛著攝像機直接去了郊區的報廢機場,卻被守在那裡的門衛攔住了行程,說是機密要地需要提前預約,要幾人明天再來。
幾人將台裡的文件和證件出示,預約好明天的拍攝時間後,無奈地下了山。
下午沒有其他安排,其他人好不容易得閒都想去周圍逛逛,尤枝沒有跟著一同前去,而是去了城市另一邊的古城。
她又一次來到了佛光寺。
或許今天天氣足夠晴朗,雖然秦市的冬天很冷,這裡還是有些遊客的。
幾個遊客小聲嘀咕著從她身旁走過:“怎麼今年這麼冷?”
“冷還不下雪,掃興!好想下雪……”
尤枝彎了彎唇,的確,以前秦市每年冬天都會下雪,雪厚到能到腳踝甚至小腿,可這兩年雪越來越少了。
尤枝沒有進去寺廟,而是走向寺廟前那座白石拱橋。
拱橋上係著許多的紅絲帶,中間偶爾也夾雜著幾條被時間和風雨衝刷得泛白的平安繩,和紅絲帶一起,被寒風吹得飛舞。
據說這些平安繩都是戀人分手或者主人不要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就係在這裡了。
尤枝安靜地走上橋麵,卻在一眾泛白的平安繩中,看見一條透紅鮮豔的紅繩。
尤枝莫名停下了腳步,看著那根平安繩,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預感。
她走上前,將平安繩拿起,翻轉過來看後麵的編號,和自己手腕這條的編號隻差一位。
相鄰的號碼。
尤枝怔怔地看著這條平安繩,原來……許冰也來過啊。
他將平安繩係在了這裡。
良久,尤枝將手腕的平安繩解開,安靜地係在這根平安繩的旁邊。
看著兩根平安繩在風裡拂動,尤枝怔忡許久,最終後退半步,起身一步步走上拱橋,卻在走到頂端,看見拱橋另一側站著的人影時腳步一頓。
裴然穿著白色高領毛衣和黑色大衣站在那裡,肩頭披著午後的陽光與寒風,看見她時露起一抹笑:“尤枝同學,作為東道主,自己偷偷跑到這種好地方可不行啊。”
尤枝詫異了兩秒鐘,走下拱橋:“裴老師,您怎麼在這兒?”
“隨便逛逛,”裴然的目光不經意地掃了眼她的手腕,笑容深了些,“聽說這裡求平安挺靈的?”
尤枝頓了頓:“都是傳聞,”說著突然想到很多導演在開機前總會燒香拜佛,大概信這些,問道,“裴老師也想求嗎?”
裴然沒有說想也沒說不想,隻是朝寺廟中走去:“想去看看,一起?”
尤枝一愣,遲疑了下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隻是在看見前麵的佛堂時,裴然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看佛像,而是看著地上的蒲團發呆。
尤枝不解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後了然。
《死星》這部電影裡,關於男女主角感情戲,有一段是男主角去太空執行任務,女主角作為不信鬼神的科學家,卻在男主角遭遇險境時,虔誠地叩拜神佛祈求對方的平安歸來。
“還記不記得電影裡有一幕女主角獨自祈禱的戲?”裴然突然開口。
尤枝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裴然笑了下,看著她:“七年前,我在這裡見過一個……女孩。”
文文靜靜的女孩,拒絕人時沒有回旋餘地的堅決,卻又在祈拜時虔誠、熱烈。
尤枝怔然,倒是第一次看見裴然這麼專注出神的模樣:“是裴老師的靈感來源嗎?”她好奇地問。
裴然卻隻神秘地笑笑,沒有回答。
尤枝隻當這是彆人的隱私,也再沒追問:“裴老師進來不去拜一拜嗎?”
裴然唇角噙著笑,語氣卻帶著絲戲謔:“作為十足的唯物主義者,尤枝,我不信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