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的?”尤枝驚訝。
“噓。”裴然對她擠了擠眼睛,不經意地看向另一邊,“那兩位你應該熟悉了。”
尤枝轉眸,那兩位正是前段時間熱播的電視劇男主角和女二號,下瞬看見二人十指緊扣的手時震驚地睜大雙眸:“他們在一起了?”
裴然對她聳了聳肩,時不時地介紹著其他的到場人物,語氣風趣又自然。
尤枝仔細地聽著,緊張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隻是裴然作為這次酒會的主角之一,總需要先去酒會入口處應酬一番,便將尤枝安排在安靜的地方,說了聲:“等我回來。”
尤枝安靜地點頭,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感覺到安心。
謝承禮到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那些紛紛側目的名流名人,而是人群之外那道纖細的身影。
這是煙花那晚後,他第一次見到尤枝。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穿著白色魚尾裙,到鎖骨的頭發微微束起,白皙的肌膚仿佛自帶淡淡的薄霧。
偶爾有人經過對她示意一笑,她也會彎起唇角回一抹笑,眉眼半彎著,像一彎月牙。
謝承禮的腳步不覺一頓,有一瞬間,他覺得是不是老天聽見了自己的心聲,所以將時光重新撥回到兩年前,給了他們重新認識的機會。
會場內的鋼琴曲變成了圓舞曲,和當年一模一樣。
謝承禮不由走上前去,想學著當年,對她伸出手。
恍惚裡,他真的以為一切在重新來過。
周圍無數人朝這邊看過來,有人想要上前恭維著敬酒,謝承禮不管不顧,徑自往前。
不小的動靜輕易引起一陣騷動,尤枝也抬頭看去,在迎上謝承禮的視線時一頓。
他的臉色更白了,也更消瘦了,五官深邃而立體,像是精雕細琢的雕塑,眼神帶著不顧一切的漆黑與幽深。
而後他走到她麵前,將要伸出手。
這時,一旁另一隻手率先伸了過來,溫和的聲音一並響起:“尤枝同學,一起?”
謝承禮的手猛地僵住,轉眸看去。
裴然也在看著他,淺笑著,唇卻緊張地抿起,而後移開視線看向尤枝:“可以嗎?”
四周的氣氛陡然凝滯,眾人紛紛安靜下來,目光似有若無地看著這邊。
尤枝怔了怔,看了眼裴然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又看向謝承禮。
她不解謝承禮為什麼要前來,明明說好了,隻以朋友的立場相處。
今天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裴然一同前來,於情於理都應該接受裴然的邀約。
這麼想的,尤枝也是這樣做的,她將手遞到裴然手中,點點頭:“好。”
裴然緊繃的情緒逐漸輕鬆,牽著尤枝的手,轉頭看向謝承禮,安靜一笑:“抱歉,謝先生。”
“沒關係,”謝承禮的目光從麵前二人交握的手上一掃而過,喉結用力地動了下,應得得體而有禮,隨後他看向尤枝,勉強扯起一抹笑,像是在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剛剛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裡,隻是想來打聲招呼。”
尤枝輕怔,細微地點了點頭,跟著裴然一同前往舞池。
謝承禮仍站在原地,哪怕身處在昏暗中,依舊輕易吸引來周圍無數人的視線,有人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打聲招呼,卻又在感覺他周身冰冷的氣場時望而卻步。
良久,謝承禮抬頭,看向舞池中正在跳舞的那一對男女。
熟悉的場景,隻是……這一次他卻隻能以朋友的名義,來圍觀著他們。
朋友。
謝承禮回憶著這個當初從自己口中說出的字眼,現在卻如同一把回旋刀插入自己的胸口,心臟難以克製地抽搐了下,而後細密地疼了起來,逐漸擴散,仿佛永不消退。
他不覺緊攥起拳,左手原本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有血跡沿著雪白的紗布,一點點地流出……
舞曲結束。
《新星》的出品人代表簡單地說了幾句話,與眾人共飲了一杯酒後,便是自由時間。
尤枝挽著裴然的臂彎,彎著唇角聽他介紹著那些影視圈的人。
她知道,往後自己如果真的想將新欄目做起來,免不了要接觸更多這個行業的人,她不能總是因為自身的膽怯而逃避。
“裴導,這位是……”突然有人意有所指地看著尤枝問裴然。
尤枝唇角的笑微僵,這讓她想起很久之前,和謝承禮出席這樣的場合時的場景。
和太耀眼的人在一起,她的黯然總會暴露無遺。
裴然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轉頭安靜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看向那人,認真地說:“這是尤枝,省台的欄目策劃人,我的朋友……”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抿唇笑了下,帶著些誠摯的情意:“也是我今晚的女伴。”
那人一愣,看了看裴然的神情,又看向尤枝,許久也隨之笑了起來,對尤枝伸出手:“尤小姐,你好。”
謝承禮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裴然介紹完後,尤枝望向裴然時眼中的放鬆與感激,手指忍不住輕顫了下,身子僵硬如冰。
這一刻,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後背爬起陣陣森寒,心底升起一股名叫懊悔的情緒。
——兩年前,尤枝還在他的身邊時,有人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是了。
那時,他忽略了尤枝眼中的期待與愛慕,忽略了旁人對她的打量與探究,忽略了她當時的尷尬處境,淡淡地說了聲:“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