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台台慶曆來都是五年一度, 今年成立二十五周年,慶典更是格外盛大。
慶典將持續兩天時間, 第一天是彙演, 在下午舉辦,將持續四個小時的事件,由台裡各個部門各出一個節目,到時還會有與台裡交好的明星名人上台表演, 更有不少領導蒞臨、發言。
晚上則是台裡的慶祝酒會, 持邀請函才能入場。
第二天是公司內部的表彰大會。
彙演這天, 尤枝和林倩許久沒見, 台上領導在說著一些台麵上的漂亮話,台下二人在輕聲聊著天。
期間尤枝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尤枝垂眸看去, 果然是謝承禮發來的消息, 問她彙演開始了嗎?
尤枝之前早已經告訴過他, 彙演會在下午兩點開始, 因此掃了眼消息便沒有回複。
林倩打趣地看著她:“男朋友啊。”
尤枝拿著手機的手一緊, 想到自己如今和謝承禮的關係,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彆想瞞過我, 你現在的表情可不是看見普通朋友消息的表情。”林倩笑。
尤枝微怔,繼而囫圇“嗯”了一聲。
大概見她的表情不怎麼想要多談,林倩也貼心地沒有多問。
隻是下秒, 尤枝手中的手機再次亮了一下, 微信又一條新消息湧了進來。
林倩掃了眼她亮起的屏幕, 揶揄地笑笑:“那他還挺膩人的。”
尤枝聽見林倩的話,愣了下。
膩人這個詞,聽起來和謝承禮似乎完全不沾邊。
可仔細想想, 她也無從反駁。
尤其這兩天,也不知道謝承禮是怎麼了,昨晚她將要入睡時,他突然就莫名其妙給她來了一通電話,啞聲問她是不是要參加今晚的慶祝酒宴。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後,他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詢問:“能不能不參加?”
尤枝最初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問了一句。
他再次低聲說:“明天的酒宴,可不可以不參加?”
這一次尤枝聽清楚了,然而卻滿心困惑。
尤其酒宴的邀請函是副台長親自下發的,而且自己來錦市就是為了這兩天,便沒有多想回絕了他。
謝承禮這一次再也沒說什麼,可透過聽筒她仿佛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而從今天清晨開始,他幾乎每隔一個小時便給她發消息的行為,也證實了這一點。
台上領導已經發完言,台上的燈光也開始變得絢麗,音樂也逐漸大了起來,司儀在台上報著接下去的節目。
演出開始了。
尤枝低頭掃了眼屏幕,剛剛謝承禮發來的消息是:【打擾你了嗎?】
她盯著這條消息,隻透過幾個文字,她竟然看出幾分小心翼翼地感覺。
許久尤枝才安靜地回複:【演出開始了,我先看演出了。】
這一次,謝承禮回了個【好】,再沒有發來消息。
演出完已經六點多了,尤枝和林倩兩個人一同去了酒會現場。
僅僅通過酒宴上的餐飲,就能看出台裡真的很重視這次活動,酒會的酒水與甜品都是高檔品牌,更有五星級酒店請來的大廚們為餐飲區不間斷續餐。
尤枝二人和以前關係不錯的同事如今又聚在一起,難免多碰了幾杯。
直到林倩朝著酒會入口處看去,隨後低呼:“裴大神也來了!”
“這位不是很少出席這種場合?得不得說,咱們副台長麵子真大……”
尤枝一時沒反應過來林倩口中的“裴大神”是誰,順著她的視線抬頭朝前看去。
裴然穿著黑色的西裝禮服,眉眼為何,唇角噙著一抹笑,由侍者帶著朝裡走。
隨後他像是察覺到什麼,腳步微頓,轉頭,目光穿過衣香鬢影的賓客望向這邊,唇角的笑也微微凝滯。
尤枝頓了頓,仔細想想二人自從上次在死星2的片場見麵後,便再沒見過。
她抿了抿唇,對裴然頷首笑了下,便算是打了招呼。
裴然的笑淡了些,神情有些出神,直到一旁的侍者小聲叫他,他才反應過來,扯起唇角如常地笑笑,朝前方走去。
酒會散場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尤枝喝了些酒,心情也莫名舒展開來,和林倩及其他同事一同說說笑笑地離開。
林倩的老公出差了,派了助理來接她,其他同事也都由沒喝酒的同事送回去,紛紛道彆離開。
台裡幫外派員工預訂的酒店就在附近,尤枝本打算步行回去,林倩卻不同意,直說要送她。
直到到了會廳出口,林倩喝得有些多,正口齒含糊地和尤枝吐槽著工作上的事,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看向馬路邊上,而後她輕輕撞了下尤枝的手臂。
尤枝不解地抬頭,神情微怔。
白色的保時捷停在馬路對麵,提早離席的裴然正靠著車門站在那兒,一貫溫和的神情此刻眉頭輕蹙著,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卻在聽見不遠處的動靜時身軀微僵,緩緩抬頭。
短暫的沉寂後,裴然緩步穿過馬路,走到尤枝跟前:“去豪斯酒店?”
尤枝喝了酒,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沉默著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裴然笑了下,解釋道:“電視台給邀請嘉賓訂的都是同一家酒店,”說著,他看向一旁的林倩,“剛好順路,不如我送尤記者回去吧。”
林倩愣愣地看了眼尤枝,又看向裴然,還不清楚二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但看見裴然和善的表情,下意識地想要點頭。
卻在此時,一旁傳來沙啞且冷冽的聲音:“送女朋友回去這種事,就不麻煩外人了。”
一番話輕易便吸引了在場幾人的注意。
尤枝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去,雙眼由於震驚睜大了些。
此時原本應該在巴黎談合作的謝承禮,現在卻出現在了這裡,臉色蒼白如紙,薄唇緊抿著,眼下泛著些許疲憊,像是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深邃的五官在夜色與霓虹燈的光影裡驚人的英俊與冷厲。
謝承禮很快走到近前,目光在觸及到尤枝時有片刻的溫柔,站在她身側,卻在看向裴然時,氣場陡然針鋒相對起來,再沒以往的從容有禮。
裴然似乎也沒想到謝承禮會趕回來,眉心輕蹙了下,繼而反應過來,眼中除了幾分不可置信外,還多了些荒謬的感覺。
他承認,發那張邀請函的照片,是“報複”謝承禮之前的幼稚行徑。
卻從沒想過,隻是自己可能和尤枝出現在同一場合而已,竟能讓謝承禮不安到這種地步。
一時之間,裴然的情緒有些複雜,又有些說不出的悵然與失落。
如果對手是謝承禮這樣的人,其他人贏的幾率太小太小了。
“謝先生,好久不見。”裴然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謝承禮頷首,一字一頓地喚他,“裴先生。”
說完他轉頭認真地看著尤枝,扯起一抹笑,聲音放得溫柔:“我來接你。”
尤枝終於反應過來,眉頭輕蹙了下:“你不是……應該在巴黎?”
謝承禮笑容微僵。
是啊,他應該在巴黎。
可是他待不住。
隻要想到裴然會與她一同出席這場晚宴,他就坐立難安,焦躁,惴惴,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他的神誌,即便如何竭力冷靜理智都沒用。
昨晚他一整晚沒有闔眼,閉上眼就是當初裴然說“他喜歡的人是尤枝”的畫麵。
其他人他可以不在意,可這是同樣擁有六年的裴然。
他擔心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變成幻影,怕尤枝見到裴然後,想起過往六年的感情,也怕一向心軟的她,受到裴然的“蠱惑”,突然就覺得他不好了,然後重新選擇。
謝承禮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不自信到這種地步。
“我想你了。”謝承禮啞聲說。
想你了,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