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大樓總共七樓,六樓以下是各類店鋪,七樓是管理層,監控室也在七樓。上樓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沿著附通道走到底的垂直電梯,一種是橫跨樓層的扶手電梯。
諸伏高明沒有直接上樓,而是繞著四樓走了一圈,沿途幫著救助了幾個倒在地上的人。江戶川柯南可以想到的,他同樣想得到。底下的幾個人,比起是這場傷人事件的主犯,更像是被人特意放進來胡亂鬨一出,然後引開警方視線的工具。
諸伏高明繼續往前走,餘光掃過各處。他之前和毛利小五郎還有江戶川柯南靠在欄杆處說話的行為,說不定已經引起了犯人的注意。但也有可能,犯人正在關注彆處,沒有注意到他。所以想要真正確定他被犯人盯上了,就要做出點更引人注目的事情,比如說像他現在這樣,毫無畏懼地踏在滿是血汙的地麵上。
諸伏高明在拐角停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走進有垂直電梯的通道。
通道門口到垂直電梯目測有十五米的距離,中途還有一個轉彎,牆的兩邊有遮擋的裝飾架下方,擠滿了剛剛經曆了一場無差彆刺傷的人。見到有人進來,他們立刻往牆壁的方向再擠擠。
諸伏高明在門口站了幾秒鐘,然後走進去。和江戶川柯南他們分開後,他就發現手機的信號格沒了。再看看通道裡的人,發生了這種事情,卻沒有人抓著手機和外麵的家人朋友通話。這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商場開啟了信號屏蔽器。
手機信號屏蔽器未經審批使用,屬於違法。這麼大的商場,裝置信號屏蔽器是需要報備的。並且在內部發生重大事件的時候,裡麵的工作人員,正常情況下怎麼可能開啟信號屏蔽器。這讓諸伏高明更加確定,在商場的管理層中絕對有犯人,即使不是犯人,也是共犯。
諸伏高明摁下電梯內部的按鈕,數字七亮了。
“等一下!等一下!”快要合上的電梯門,被一雙手擋住。
諸伏高明摁下了開門鍵。
“先生是不是要去樓上?”那人穿著熨燙平整的西裝,額頭上全是汗,拿著手帕擦著。“我也要上樓,突然發生這種事情,我…我不敢。我們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先生和我一起吧!”
諸伏高明往旁邊站一些,手指還停留在按鍵處沒有離開,“請問你需要幾樓?”
“七…七!七樓!”將擦汗的手帕疊起來塞進口袋,再從另一個口袋中拿出一條。見諸伏高明盯著他,那人擦汗的手頓了頓,“抱…抱歉!我是容易出汗的體質。”
“先生也去七樓嗎?”那人見諸伏高明不說話,便自己找了話題說起來。
四樓到七樓,一共就半分鐘的時間。電梯門打開,諸伏高明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七樓已到,先生還在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待警察的救援吧。”
踏出電梯的第二步,雙腿癱軟下來,諸伏高明的身體朝前栽去,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手帕捂住了口鼻,視眼模糊。他艱難地抬起手臂,手指在碰到手帕的瞬間掉下來。再也沒有了動靜…
視線順著捂住諸伏高明口鼻的手臂往上,剛剛還和他呆在一個電梯間的那人出現,臉上的驚慌不複存在,有的是得逞的興奮。“是,謝謝提醒,警官先生~~”
那人鬆開手,諸伏高明往前,麵朝下倒地…
……
“糟了!要真是這樣,我們得馬上把諸伏警官找回來。他一個人太冒險了!”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洗手間。
“叔叔!都說了要小聲點!”江戶川柯南拉都拉不住他。半月眼看著毛利小五郎急匆匆地走出洗手間。
“叔叔!”江戶川柯南背對著廁所最裡麵的隔間,跺著腳,“真是的,大人怎麼都這樣!我要趕緊去找上原警官!上原警官也不知在哪兒!她明明說和小蘭姐姐去一樓看看衣服的!結果又找不到人!”
說完,他急急忙忙地跟著毛利小五郎跑出去。“叔叔!我們去一樓!”
“一樓?”毛利小五郎停下,“那群人聚集在一樓,我們下去乾嘛啊!”這不是羊入狼口嗎?
“剛剛諸伏警官給我發消息了,我們去一樓找個地方躲起來!到時候警察進來了,我們可以幫忙說明情況。”江戶川柯南拉著毛利小五郎往前走,他們所在的通道裡就有電梯。江戶川柯南將毛利小五郎推進電梯,然後自己也走進去。摁下了數字二,再摁下了數字一。
諸伏高明沒有給他發消息,他們也不去一樓。
這家商場的玻璃都是防彈玻璃。防彈玻璃中間至少有兩層膠片,三層玻璃夾膠,也有四層的,一般為三層結構。承力層,過度層,安全防護層,夾膠片能大大緩衝子彈的衝擊。防彈玻璃也是防砸玻璃,並且功能上比防砸玻璃要更好。如果用鈍器用力敲擊,有可以打碎,但很難將其打穿。即使成功打碎了,玻璃也是牢牢的粘接在膠片上。就靠他們兩個人徒手砸,即使借助周圍可以找到的硬質工具,累死了也不可能完全打穿。他們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打開和外麵的通道,簡直是不可能的。
既然這樣,就換條路走。防彈玻璃他們沒辦法,但封玻璃的膠,他們有辦法。玻璃砸不碎,那就把整塊玻璃拆了。封玻璃的玻璃膠可沒有防彈不防彈之分。封玻璃的膠是矽酮膠,一旦接觸空氣中的水分就會固化成一種堅韌的橡膠類固體的材料。
如果是還未固化的玻璃膠,用清水衝洗一遍後,再用清潔劑來清洗一遍,很容易清洗乾淨。但現在,窗戶上的玻璃膠,已經固化了,清理起來沒有未固化的容易。用酸性試劑多泡會兒,倒是可以用刀片刮掉。隻是他們現在可沒有這麼多時間。
最快的辦法是…
“這方法倒是不錯。臭小子那瓶裡的叫什麼?”毛利小五郎摘下口罩,旁邊的牆上放著一整麵的玻璃。
“是油漆清潔劑,裡麵含有丙酮,是有機溶劑,可以把玻璃膠融掉。科學課的老師有說過。”先拿銳利的工具把上麵已經固化的玻璃膠儘可能地掛掉,然後再將油漆清潔劑噴上去,油漆清潔劑裡的丙酮會加速玻璃膠的溶解。“也是因為含有丙酮,現在很多地方都不再隨意售賣了。”丙酮是有毒物質。
江戶川柯南揚起頭,“不過這家商場超級大,連汽車都有在這裡展示的,我就想會不會有油漆清潔劑,沒想到真的有誒!”其實吧,是因為在路過的時候有人不小心摁了一些出來,讓毛利蘭聞到了氣味,所以他才會注意到的。
“還是你小子運氣好!”
“不是我運氣好,是毛利叔叔厲害,這麼大一麵玻璃,隻有你能拆下來!”江戶川柯南背過身擦了擦額頭的汗。
“也是!真不愧是我!”毛利小五郎低頭看了看腳邊,“接下來就是把這個旗幟甩起來。”他們沒有去一樓,而是在二樓下電梯。二樓買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毛利小五郎彎腰拿起了他們順手在二樓拿的花被單,為了方便甩動,他還帶上了床上用品店裡的撐衣杆。
“叔叔!這邊就拜托你了!”江戶川柯南將用過的油漆清潔劑踢開點,然後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跑。
“喂喂!你又要去乾什麼!”揮動著自治旗幟的毛利小五郎回頭。
“叔叔,我去樓上看看小蘭姐姐!然後我會和她呆在一起!”江戶川柯南小碎步回頭,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回答毛利小五郎,然後轉回身體,奔跑起來。
二樓、三樓、四樓、…
這次江戶川柯南沒有選擇垂直電梯,直接從扶手電梯上跑上去。一步、兩步…最後兩步並一步地往上跑。成功到達五樓的他有些喘氣,但沒有多做停留向右轉繼續往前跑。
……
主通道的第二個分叉口中,燈泡破碎,黑暗中帶著帽子的人和江戶川柯南迎麵撞上。
“誒喲!”江戶川柯南踉蹌後跌到在地。“叔叔!你怎麼不看路的啊!”站在他前方的男子,沒有說話,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江戶川柯南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再抬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充滿童真。“我說你呀,就這麼走掉好嗎?如果這邊不處理一下的話,不過過去多久警察還是會找到線索。”江戶川柯南轉頭看向帶著帽子的人,“叔叔,這樣真的好嗎,你明明都做到這個地步了。”
通道的角落裡,躺著一個沒有生機的屍體。滿地的血,甚至都不需要試一下脈搏,這樣的出血量,不可能有救。
那人有了反應,猛地轉頭,黑暗中,江戶川柯南可能感受到對方投過來的眼刀。背在身後的□□已經準備就緒,隻要這個人又任何過激反應。
“小弟弟,我帶你下去。”
“持刀的人在四樓開始,一層層往下,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不從六樓或者五樓開始呢?明明他們享受的隻是捅人的快感,如果從更高的樓層開始,他們肯定樂意。然而他們選擇了四樓。”江戶川柯南的話止住了那人抬起的左腳,“四樓是不是特殊意義,比如說在那邊他們拿到了刀,又比如說有人指示他們在四樓開始。”
“樓下的人是你找來的,或者說是你物色來的。人的陰鬱麵,持續不斷地刺激,會產生極端。像這種沒有法律觀念的人,隻要告訴他們有個地方可以給他們大肆發泄憋在心裡的負麵情緒,大概不用你催促,他們就會跑來。你是這家商場的管理員吧,應該還是負責檢查這一塊的。這樣的話,你就可以把管製刀具輕鬆地帶進來。”
江戶川柯南抬頭看向已經摘下帽子的男子,“你殺那個用的工具,應該也是和那幾個人一樣的刀吧,這樣的話事後你也可以把殺人的罪名安到他們頭上。”
“你到底要說什麼?”
“叔叔,你手上的手套還沒來得及脫掉哦。被刀子捅過後,拔刀的同時會有血液飛濺出來。經過你身邊的時候我聞到了血腥味,但是沒有看到你的衣服有任何血跡。因為工作的原因,你還穿著白色襯衫。那手提袋裡的,應該就是你殺人時套在外麵的外套吧。隻要我站出來作證,這就是逮捕你的,最有利的證據。”眼前的人白襯衫、西裝褲,乾淨整潔,如果不是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和日常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我從踏入工作開始,就在這個商場上班。我見證了它的慢慢壯大。對我來說它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儘可能地保證它的名譽。”那個男子沒有絲毫驚慌,“出現人員傷亡之後,我遵循總管經理的安排,下來幫助受傷的人員。我剛從七樓下來,經過轉彎口的時候看到倒在地上的顧客。發現他已經死亡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商場的名譽。如果有人在商場意外死亡,商場會付很大的責任。我…我無法忍受自己當做生命一部分來對待的商場,被迫擔上這個罪名。所以做出了一些過激的行為,我會向警察認錯的。”
“我剛剛遇到了樓上下來的阿姨,她對我說經理沒有這樣的安排。”江戶川柯南往後退了好幾步,遠離靠過來的男子。
“小孩子彆撒謊!”
“小孩子不會隨隨便便撒謊。”
男子退後一步,和江戶川柯南一起循著聲音看過去。
諸伏高明走了進來,“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前山,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前山?”江戶川柯南往前一步。
咬著牙的男子猛地附身,一隻手掐住江戶川柯南的脖子,一隻手拿出手提袋裡的刀子抵在江戶川柯南的下巴上。“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諸伏高明輕咳了一聲開口,“□□麻藥使人昏迷的程度與其中的乙醇濃度,吸入量、個人體質,還有體重有關。正常來說,在□□濃度維持期間,吸入五到十秒左右,昏迷的時間大概在十分鐘到三十分鐘。我想你大概是在家中對自己實驗過,用量控製的很好,即使我提前有準備,還是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失去意識。”
在轉進通道的時候,諸伏高明注意到身後不遠處跟上來的人,他就知道自己成功將犯人吸引過來了。接下來他隻當做看不見,繼續按照自己當時告訴江戶川柯南的安排,上了通往七樓的電梯。然後被跟上來的犯人迷暈,再關進七樓的雜物間。商場的所有玻璃都被換成了防彈玻璃隻要七樓的沒有換,這是在和大和敢助通電話時,對方告訴他的。
諸伏高明在雜物間醒來後,找辦法到達了監控室,將裡麵的情況告知大和敢助。
“我開了信號屏蔽器…”
“這個,我在七樓的配電室找到了。”找到信號屏蔽器,諸伏高明立刻關掉。這個商場很大,不可能就這麼一個信號屏蔽器。但小範圍的恢複信號,已經夠他使用了。
諸伏高明頓了頓,“七樓的管理層有三間辦公室,都配有加濕器。我想你應該是事先將迷藥倒入加濕器,在香薰的掩蓋下,讓辦公室內的人員無意識地持續吸入迷藥。”當時推開辦公室的門,地上、桌上是失去意識的工作人員。
“你!”前山的刀朝著諸伏高明揮著,“走開點!聯係上外麵又怎麼樣!我的計劃完美無缺!”
“真的是這樣嗎?”突然照射過來的白光。大和敢助拄著拐杖逆著光走過來。隨後到來的警員,帶著防爆盾牌一步一步靠近。“樓下的七個人已經全部拿下,你自己看,是我們上前擒你,還是自己放下刀過來。”
“彆過來!你們要是過來了!我就帶這個孩子一起死!”
“半年前,在這個商場發生的事情。很巧,在下調回本部的時候,翻閱過檔案袋,對這個案件多關注了片刻。”諸伏高明雙手背在身後站著。“當時一樓發生了持槍掃射,射出的子彈將大門口的玻璃打擊碎,濺射出來的碎玻璃片傷到了當時在周圍的人。同時在二樓的窗口,連帶碎裂的窗戶玻璃內,有一個五歲的男孩死在那裡。男孩的太陽穴被玻璃片擊中,血肉模糊。因為當時一樓也有被玻璃擊中太陽穴致死的情況,所以在二樓的男孩也被這樣定下結論。”
“既然你對前山這個姓氏有反應,看來我的記憶還沒有出現偏差。”諸伏高明依舊站直身體,身後的雙手緊握,“前山越,你的兒子,在半年前死在了這家商場的二樓。前山先生,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你死去的兒子。”
“彆說了!”
“前山先生…”
“彆說了!我說彆說了!”前山挾持著江戶川柯南跪地。
“說與不說你心裡都清楚。”諸伏高明朝前走了一步,緊握的拳頭,勉強穩住有些搖晃的身體。“我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多少能懂你的心情。”
前山抬頭,滿是淚痕的臉看向諸伏高明,或許是兒子這道傷口被再次劃開,眼淚再也止不住。
“現在被你挾持的男孩也是另一個父親的孩子,你要讓另一個父親也經曆一遍失去兒子的傷痛嗎?”諸伏高明深吸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快要用儘他全部的力氣。
前山拿著刀的手掉下來,隨著他的手,刀子一起掉下。江戶川柯南找準時機,準備好的麻醉針射入前山的脖子。隻是一瞬間的功夫,成年男子失去意識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