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城市進入睡眠,路燈下空空蕩蕩的是房子與房子之間的小巷。夜風吹過,掀起一點點泥土上的灰塵。
砰!玻璃破碎的聲音,隨後,燈光一盞盞亮起,女人的尖叫聲穿透寂靜的夜晚。
……
諸伏玲奈坐在床尾正對的梳妝台前的椅子上。腳腕上的傷,在藥膏的幫助下,經過一天的時間已經好了不少。手指靈活轉動,將耳後兩邊的頭發分辨編起來。對著鏡子裡照射出來的樣子把頭發盤起來。
醫院沒有家裡呆著舒服,昨天等家政公司的人打掃完畢,她就辦了出院,回了家。諸伏玲奈對著鏡子,將額頭上的碎發整理好。
鏡子裡,身後的床上,拱起的包包動了動。諸伏高明揉著太陽穴做起來,前一晚沒有睡,昨晚又睡得太多,身體有種散架的感覺。
“高明,現在還早,如果累的話,再睡一會兒。”諸伏玲奈關掉梳妝鏡上的燈,轉身站起來。腳踩在地上還有一點刺痛感,但比起昨天已經好太多了。
“玲奈,你去洗澡了?”
在床邊坐下的諸伏玲奈沒有穿睡衣,穿著一件浴袍。“嗯,昨天晚上沒有洗,早上起來忍不住了。”昨天她的腳還腫得老高,雖然諸伏高明提議說他可以抱著她去洗。但一想到屋子裡還有三川光和優樹,諸伏玲奈立馬拒絕了。她也勉勉強強算是個長輩吧,這樣太羞羞臉了!
諸伏高明重新躺下,閉上眼,揉著太陽穴。“腳還疼嗎?”
“不疼了。”諸伏玲奈搖搖頭,斜靠在床邊,露出的腳上還有一片紅紅的。諸伏高明伸出的手,蓋在她的腳腕上。輕微地收縮後,諸伏玲奈也適應了他手掌的溫度。“高明,我幫你揉揉好不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諸伏高明仰起頭,反應稍微遲了一秒鐘,“好。”
諸伏玲奈以前也給諸伏高明按摩過腦袋,她很喜歡看著諸伏高明毫無防備躺在她腿上樣子。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現在她的腳不太好,盤起來,讓諸伏高明靠著不現實。就是她願意,諸伏高明也不會全身放鬆地將力量壓下來。試了好幾種姿勢,最後還是讓諸伏高明平躺在床上,她靠在一旁疊起來的兩個枕頭上,隻用一隻手按著他下腦袋。
這種姿勢,還不如彆按…手指揉了兩下,諸伏玲奈心裡就冒出這個想法。完全不起總有,反而被看過來諸伏高明弄得不敢直視他。“高明,你彆看著我…”
諸伏高明嘴角上揚,回到麵朝天花板的姿勢,然後閉上眼睛。諸伏玲奈的手輕輕地按在他的太陽穴上,一邊按了一會兒,就換到另一邊。隻是另一邊要跨過他的腦袋,浴袍的袖子在他眼皮上,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掃著。“玲奈,彆按了。”
諸伏玲奈的手一頓,然後縮回,“是我按得不舒服嗎?”
“很舒服。”諸伏高明睜開眼睛,轉過頭,盯著她,“但我怕我會忍不住對現在的你做些什麼。”
諸伏玲奈的手收到浴袍的領口處,稍微拉了拉貼在一起,兩側衣領。拉完又絕對多此一舉,諸伏高明說得又不一定是她想的那種事情…
“玲奈,和你想的一樣。”諸伏高明的手掌摸著她微紅的臉頰。
“一樣?!”諸伏玲奈撇開臉,躲開諸伏高明的手,往下縮了縮身體。眼睛時不時瞟一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雲淡風輕的諸伏高明。“高明,我覺得你變得有點點不一樣。”有點點,隻是有點點,伸出的手指比劃了一下,真的隻有指甲片這麼多。
諸伏高明握住她伸出的手,“以前我認為話不必多說,你都會懂。”諸伏玲奈抿了抿嘴唇,“我好像不太懂。”
諸伏高明朝她靠近了一些,伸出的手臂在她抬頭間,放在她的脖頸下方。“所以在長野的時候,我想通了。以後多對你說說。”感情的主動是相互的,如果永遠是一方主動,到最後雙方都會感覺疲憊不堪。
“我…你…高明,你突然這樣子,我有點不適應。”諸伏玲奈往遠離他的懷抱的方向退退,不過馬上就被他抱回來。“沒關係,我陪你慢慢適應。”諸伏高明的手撩開她鋪散在眼前的碎發,彆在耳後,伸出的手沒有收回,而是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就從優樹說的每日必須項目開始吧。”
“什麼?”
“早安吻。”
…唔唔唔…
“早安啊兩位,昨晚睡得還好嗎?”三川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和優樹玩,看著早餐姍姍來遲的兩位,眼睛裡的笑意快要溢出來了。
他也是為了自家哥哥嫂嫂的幸福煞費苦心。昨天晚上早早就把優樹抱走,早上起來了,連哄帶騙阻止找爸爸媽媽的優樹上樓,為了讓優樹轉移注意力,愣是陪小家夥討論了半個多小時的假麵超人。他目前存儲的假麵超人信息已經消耗殆儘,在看看餐桌上擺著的早餐,三川光真的覺得,他這個弟弟已經做到極致啦!
“媽媽!”優樹放下手裡的假麵超人,跳下沙發,“爸爸!”邁著兩隻小腳腳,朝兩人衝過去。
鬆開諸伏高明的手,諸伏玲奈蹲下裡抱住小小的優樹,“抱歉小光,一晚上麻煩你了。”
“沒關係,優樹一覺到天亮,基本沒讓我操心。”說完又對優樹開口,“今晚要不要再和舅舅睡覺覺?”
看著三個人,優樹猶豫不決。跟著攙扶著諸伏玲奈的諸伏高明走到餐桌前,然後回頭看向三川光,“要爸爸、媽媽、舅舅、優樹,一起睡覺覺!”不懂事的小孩子才做選擇,聰明的瓜娃子已經知道全都要了。
“不行,你隻能在爸爸媽媽和舅舅假麵超人裡麵選一個。”拿著假麵超人的三川光成功拔得頭籌。抱起優樹的三川光朝諸伏高明示意了一下,他隻能幫到這兒了,接下來的,請靠自己。
“今天,打算去看望爸媽和爺爺嗎?”諸伏高明的目光沒在三川光身上放太久。
“我估計不行。”三川光在對麵的位置上坐下,將優樹指派到沙發上玩。
“外麵又發生什麼了?”諸伏高明在桌下捏了捏諸伏玲奈的手,眼神安撫她沒問題。
“確實是又。”三川光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將給二人聽。
今天淩晨,接近兩點的時候,距離三川家大約兩公裡的公寓樓裡,發生了假麵超人案的第四起案件。這次的案件比起比起前三起,嚴重的太多。因為是半夜,正是大多數人睡覺的時候,老式的公寓樓沒有完善的保全係統,犯人直接撬門進入了那戶人家。這次犯人的刀子沾上了不斷噴湧而出的鮮血。女主人被利刃隔斷了大動脈,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臥室的淡青色床單,當場死亡。男主人也被砍到了要害之處,好在刺入的地方沒有女主人嚴重,性命暫且保住,目前人在ICU,尚未脫離危險。
“幸好鄰居及時撥打了急救電話,不然,照那樣的流血量,男方也活不到天亮。”
“這…這…這也太…”諸伏玲奈捂住嘴巴,放血殺人,讓被害者感受到生命的流失,這種折磨人的死法,真的讓人憤恨至極。恐懼中帶著點後怕,前天她能從那個犯人手裡逃走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想到這裡,她的臉色白了一個度。
諸伏高明皺眉,看向三川光的目光有點不滿。血淋淋的畫麵,非要在吃早飯的時候描述。“玲奈,可以去沙發上吃早飯嗎?”
看樣子兩人是要說案件的事情,諸伏玲奈應了一聲,便起身朝客移動。優樹跑過來幫忙搬運她剛吃了沒幾口的早飯。“沒關係的,高明你和小光繼續說,我自己可以過去。”扶著牆,她拒絕了諸伏高明起身要幫她的動作。
待諸伏玲奈在沙發上坐下,諸伏高明收回視線,示意三川光繼續。“那家的孩子怎麼樣了?”
“孩子在隔壁房間睡覺,完全沒有影響。現在被孩子的姑姑接走了。”三川光頓了頓,盯著繼續麵不改色吃早飯的諸伏高明,“高明哥哥,也覺得這次的幾件事情和孩子有關?”
諸伏高明在聽到對方的喊出的高明哥哥後,警告地抬眼看向三川光。現在他的身份是諸伏玲奈的親弟弟,雖說也有關係好的直接喊哥哥的,但三川光之前已經將姐夫這個稱呼喊出去了,若是現在再更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高明哥哥是擔心家裡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打掃到嗎?放心,昨天的家政公司,已經把屋子裡的邊邊角角都檢查過了。”
來清理一遍的人大概是三川光安排的。諸伏高明點頭,“你自己注意就好。”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玲奈會被犯人拖兩次,大概率是犯人想防止下刀的時候誤傷優樹。入局之者迷惑雙眼,旁觀而視者多清晰。我想昨天跑走的那位少年也想到這點了吧。”
三川光點頭,“是那位叫江戶川柯南的小朋友吧。”
“確實厲害,一點便通。”在諸伏高明的觀察中,江戶川柯南是個很了不起的小學生。雖然平時不說,但他也很自豪,自家的優樹確實要比同年齡的孩子都聰明不少,反應快,才一歲多就會想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不過,這在江戶川柯南這個孩子麵前都是不夠看的。思維敏捷程度,甚至比過絕大多數的成年人,對於幼兒的頭腦發育趨勢來看,在未來,那個孩子的成長不可估量。然而,也真是這樣,每每他遇到江戶川柯南這個小男孩的時候,都覺得他少了一些小孩子該有的脾性。
“聽說,昨天他再去了一趟第一起案件發生地,問了那家人,得出這樣的結論:犯人很可能是因為手裡的刀子不小心劃到那家孩子的手指,才慌慌張張逃跑的。”
“如此,這次的連環案件,犯人的目的是什麼,可以往孩子的身上找找。”諸伏高明放下筷子,再次端起咖啡杯。“這些看法,警視廳的刑警也已經得出。小光,你找我說這些事,是有什麼問題嗎?”
“確實有些問題,有人托我問問高明哥哥。”
“是那位安室先生。”諸伏高明抿了一口咖啡。在醫院的第一眼,他隻覺得安室透看上去有點熟悉,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思索了片刻後,聯想到三川光,他立馬就明白了。還在諸伏高明上高中的時候,他經常會收到來自東京的信件,其中就有描述他弟弟的朋友,一個金發少年,叫0。
三川光隻是笑笑,沒有回複。沒有回複就是肯定的回答,默認是的。
“問吧,若我知道的話。”諸伏高明放下咖啡杯。
“還是這次的案件,高明哥哥有負責上次在長野商場發生的持刀傷人事件吧。”
“不是我負責,但後期的報告會議我有參加。”那次他中了麻醉藥,雖然很快就恢複過來了,但大和敢助還是將工作攬過去,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商場事件的具體調查他沒有參加,不過作為當事人之一,諸伏高明也參與了一些案情分析工作。就這方麵,諸伏高明同三川光大概講了一下。
“這次找到的兩名犯人。”第四起案件的犯人還沒有抓到,“統一的口徑,是為了偷去假麵超人玩具才闖入室內犯案。他們不承認自己又刻意保護小孩子的想法,也沒有想要砍傷屋中其他人員的打算。”
“但事實結果是他們確實做出了特彆保護孩子的舉措,也又砍人的行為。”諸伏高明接上三川光的話,“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了。犯人想法和做法不一致的情況,在長野的商場案件中也出現。是希望我告知將長野方麵調查出來的案件細節?”
“不是,案件的具體情況,已經從係統中調出來了。”公安總是有些特彆的權利,“我是想問問高明哥哥,當時的情況,你是在現場的,那七個持刀砍人的犯人他們是什麼樣的狀態?”
很興奮,一刀刀往眼前的人身上刺。對噴射出的鮮血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一味地隻知道繼續往前砍。先是諸伏高明他自己的看法,然後是後續辦案中大和敢助他們的看法。都一一說給三川光聽。
“那個…”諸伏玲奈將吃完的餐盤端回來。
“玲奈,你可以讓我過來拿餐盤。”諸伏高明停下,轉身皺眉看著她一點點挪動著受傷的腳,有些不讚同她親力親為的做法。
“餐盤放在茶幾上,不方便優樹轉身。”比茶幾高的優樹,隻要抬起手臂轉動身體,手臂就正好蹭過茶幾的桌麵。“不小心聽到你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