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媽媽回來了嗎?”
“嗯!”優樹抬頭看向諸伏玲奈, 用力地點頭。“媽媽香香~”說完後小臉擠在一起,“姨姨臭臭。”
“優樹見到其他阿姨了?”聽優樹說話還是有些費勁的,他不說前言, 不講結尾, 隻給中間一小段信息,讓聽他說話的人自己去猜。諸伏高明隻能通過不斷地問問題,引導優樹說話。這或許也是優樹喜歡彆人問他問題的原因,因為在家裡他就是這麼敘述事情噠。
“嗯,姨姨臭臭!媽媽香香~”優樹再重複了一遍,“爸爸!媽媽香香~”
“嗯,玲奈是香的。”諸伏高明外放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手裡的奶瓶差點打翻。
“優樹, 先躺好哦,媽媽馬上給你送過來了哦。”諸伏玲奈晃了晃手裡的奶瓶,打斷了父子倆的對話。再聽下去, 她真的要害羞了,諸伏高明和優樹竟然當著她的麵, 討論她到底香不香這個話題!唔~優樹說出的話,在諸伏高明口中再重複一遍, 味道就變得不一樣了。
“好!”優樹將床上的手機移開,躺下的同時, 小手搭在手機屏幕上, “爸爸乖,優樹睡覺咯~”屏幕中的諸伏高明嗯聲回應後,便沒有再出聲。
今天出去玩,優樹都沒有睡午覺,長時間的待機, 讓他抱上奶瓶後就轉身準備睡覺了,沒有講故事也不在意。畢竟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強撐著,就是為了等諸伏高明的電話。現在電話說完了,小家夥也滿足了。
將優樹的被子蓋上,諸伏玲奈拿起手裡,屏幕中的諸伏高明立刻出聲,“玲奈。”
諸伏玲奈先插上耳機,然後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將手機放置在桌麵的支架上。“高明…”屏幕中的諸伏高明穿著藏青色的睡衣,靠在床頭,明顯是準備睡覺的樣子。想了想,諸伏玲奈把考慮了一下午的打算告訴他。“我想明天帶優樹回長野。”
“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這兩天電話中的諸伏玲奈,心情都很不錯,昨天還跟他說要帶優樹去外麵逛逛。東京很大,逛起來,估計還需要幾天時間。這才隔了一天,她就提出要回來。驚喜之外,諸伏高明多了幾分擔憂,也因為優樹口中的姨姨嗎?“玲奈,是不是碰上了什麼人?”
“嗯,以前的高中同學。”雖然會牽扯出一些她不太願意,汙染了諸伏高明耳朵的事情,但諸伏玲奈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在吐出一口氣後,她將中午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原本我以為帶著優樹,和他們分開坐就好了。結果是我想簡單了。”藤竹田淺子和茂裡時江兩人,在高中時期就不是和她玩得起來的人。十年過去了,原本的那份同學之情更加單薄。放在十年前那兩位就不會考慮她的心情,難道還期望對方十年後再顧慮到她?
藤竹田淺子把她當作挑釁茂裡時江的槍,又把她作為茂裡時江攻擊時的盾牌。什麼說不定宮久同學心裡還有三川啦;什麼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啦;什麼你打扮的再漂亮有什麼用,三川可是什麼都沒塗,什麼都沒抹,原裝的美…
諸伏玲奈越聽越無語,她是不是該謝謝啊,最後還帶誇講她的?
即使沒有和他們坐一桌,藤竹田淺子和茂裡時江就當她不存在一樣,一直在說。這讓坐在隔壁桌的諸伏玲奈,在一頓飯的時間裡,聽他們說了好多,出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漲漲的。
“她看似在幫你說話,其實是用你在刺激另一位。”諸伏高明聽完了這些內容,大致看清了藤竹田淺子的想法。若當時兩人的矛盾上升,最後導致發生什麼嚴重案件的話,諸伏玲奈就是最無法脫身的那位。若藤竹田淺子出事,諸伏玲奈是和她同行過的人;若茂裡時江出事,諸伏玲奈是被她指桑罵槐過的。所以不管哪一位出事,諸伏玲奈都是第一嫌疑人。
現在沒有發生什麼案件,那說到底就是互相看不慣的雙方,拉上諸伏玲奈,進行的一場唇槍舌劍。“彆在意她們說得話。”藤竹田淺子惡心茂裡時江的同時,也惡心到了一旁吃飯,毫無瓜葛的諸伏玲奈,“嘴巴長在她們身上,說是她們在說,聽不聽由你。”不過有一點確實沒有說錯,諸伏玲奈不用塗抹任何東西,皮膚很好,身上還自帶著淡淡的奶香味。
“高明,我就是有一點點擔心。藤竹說希望可以來拜訪我。我家在哪裡,她們都是知道的,她的樣子總讓我感覺會發生點什麼。”諸伏玲奈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大庭廣眾之下肆無忌憚地,和多年未見的關係平平的人,討論家裡的事情。
諸伏玲奈她自己,甚至連現在已經改姓諸伏的事情都沒有說出來。而對方,藤竹田淺子不僅說了自己的情況,還帶著抱怨的口吻將家裡的私事,都跟她說了一遍,甚至還口無遮攔的說到了夫妻間的事情。
這種不正常的行為和狀態,諸伏玲奈有些擔心,因為之前發生案件時,那些犯人都是這種奇奇怪怪,精神有些失常的樣子。
若是她們真的一窩蜂,都跑到三川家來。諸伏玲奈會因為找不到適合的理由,而沒辦法將她們拒之門外。要是在她們進來後,真的發生點什麼,警察調查屋子的時候,三川光也會被列入調查名單。到時候如果事情鬨大,對三川光很不利。
“玲奈,你這麼想沒有錯。”從藤竹田淺子在偶遇中,喊住諸伏玲奈起,對方就打著壞算盤。如果隻是為了用諸伏玲奈當擋箭牌,對方隻需要在和茂裡時江彙合的時候,說一句“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三川。”就可以把茂裡時江的注意力,引到諸伏玲奈身上。
以茂裡時江那種過分在意宮久司的狀態來看,隻需要一些言語刺激,就可以完全激起她的不滿。但藤竹田淺子顯然不滿意隻是言語的刺激,她拉上諸伏玲奈,用在場的本人去刺激,這種刺激方式比言語更激烈。茂裡時江,一個三句不離宮久司的人,絕對會受不了。說什麼幫忙,完全是在轉移茂裡時江放在她和她女兒身上的注意力。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藤竹田淺子對茂裡時江的厭惡程度,已經不僅僅停留在表層了。女兒的事情可能隻是一個開端,如果不是她有什麼精神方麵的疾病,那就是在其他方麵,茂裡時江也做了什麼讓她不得不染上仇恨的事情。
畢竟隻是因為宮久誠父親的原因,藤竹田淺子不至於對宮久誠有這麼大的戒備,也不至於對茂裡時江有這樣的仇恨。這樣說不過去。隻不過是在一個幼稚園,即使不轉學,三年後,她依舊可以給自己的女兒,選一個沒有宮久誠的小學。根據諸伏玲奈給的網吧信息,諸伏高明通過手機搜索了網吧的地理位置,那附近有兩所小學距離相差不多。
“玲奈,那位藤竹女士的女兒在吃飯的過程中,有沒有被另一位的兒子纏著。”
諸伏玲奈想了想,她還記得當時茂裡時江對她的敵意很大,刀子在餐盤上劃過的聲音十分響。宮久誠問了一句“媽媽,你怎麼了?”然後便聽到茂裡時江帶著憤怒的話語,“總有人要勾引我的司!”
之後,諸伏玲奈就會有意無意地感覺到後方傳來的視線。她實在忍不住了,就回頭看過一次。視線是那個孩子的,宮久誠一直在看著她。不是那種媽媽被欺負的時候,孩子應該露出的生氣,而是一種,她也形容不了的感覺,反正對於一個剛上幼稚園的孩子來說太奇怪了。
“明希應該一直坐在藤竹的邊上,如果宮久誠有什麼舉動,以藤竹的性子,不像是會隱忍下來不說的。”整頓飯期間,諸伏玲奈都沒有聽到隔壁桌因為這事而爭吵。
“我知道了。”諸伏高明將其中的事情捋了捋,他的妻子和孩子被擠兌了一中午,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不過畢竟最後沒有發生什麼,他們也不可能上門找人理論。這就隻能吃個啞巴虧。
“早知道這樣,我當時是不是應該上去和她們吵幾句?”諸伏玲奈趴下,將腦袋靠在手臂上,歪著頭看著屏幕中的諸伏高明。
“即使時間倒流回去,你也不會這麼做。”諸伏高明很肯定,他們家的幾個人都做不出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人喋喋不休爭吵的事情。這種讓人不悅的經曆,還是不要說了,聊些開心的,比如說…“玲奈,明天大概什麼時候到,我去車站接你們。”
“還不知道,小光剛剛出去了,我想明天早上先和他說一聲我要回去的事情。如果沒有特彆的安排,我和優樹大概下午出發。等你下班回家,我和優樹應該就到了。”諸伏玲奈頓了頓,“高明,你不用來接我們的,優樹對乘公車感興趣,我打算帶他乘公車回家。你在家裡等我們就是。”
“嗯,行李的話,隻帶一些必需品。其他的打包好放在邊上,麻煩小光回來的時候一起帶上。他開車比你坐新乾線方便。”諸伏高明沒有拒絕諸伏玲奈想要乘公車的安排,“下班後,我去趟超市,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連著十幾天打電話,他們兩人隔著屏幕的交流,已經很順暢了。明天或許可以檢驗一下麵對麵的效果了。諸伏高明的話語中帶著略略期待。
“高明,你打算下廚嗎?”諸伏玲奈抵著下巴,轉頭趴向另一邊的手臂。說話時帶笑。自從她接手廚房後,諸伏高明很少做飯,不是他不想,是她完全不給他機會。
“玲奈是不相信,我可以做好嗎?”諸伏高明微微抬起的手,在屏幕外放下,他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掌放在她的腦袋上,隻是現在兩人還隔著幾百公裡的距離,無法直接觸碰到。
“相信!”諸伏玲奈笑起來,在台燈的照射下,眼睛亮亮的。諸伏高明很想再多看一會兒,但是屏幕後方,可以看到的地方,某隻小家夥坐了起來。“玲奈,優樹爬起來了。”孩子永遠是父母雙方正在對視時,突然出現的小阻礙。
“嗯?”諸伏玲奈轉頭,果然看到蹭著眼睛的優樹,坐了起來。拉下耳機的同時,她起身朝床邊走去。“優樹,怎麼了嘛?媽媽在。”將優樹從被窩裡抱起來,放在她的肩膀上。優樹蹭了蹭,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趴下。
諸伏玲奈在床邊來回走著,直到優樹完全沒動靜。她再俯身,將睡過去的優樹安置在床上。然後下床從桌上拿起還通著視頻電話的手機,“高明,優樹可能是換了地方,不太適應,旁邊沒有人陪著不行。”畢竟還是一歲多的小寶寶,在長野的家裡,因為從小睡到大,習慣了。所以一個人睡沒問題,但在這裡就不行了。
“那今晚先睡吧,彆的事情,我們明天見麵了再說。”明天就可以見到了,也不急於一時多看兩眼。“玲奈,安心睡覺,其他事情不用太在意。”
諸伏玲奈點頭,她知道諸伏高明是關心她,希望她不要想太多白天的事情。“高明,我還沒有這麼脆弱啦。”
“你有。”透過屏幕,諸伏高明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所以早點回來,不在身邊,我放心不下。”
諸伏玲奈的臉頰微紅,她好受不了諸伏高明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著這些膩膩歪歪的話。隔了許久,她才輕輕嗯聲。
這一晚諸伏高明注定無眠,放下手機的他將手臂擋在眼前,嘴角微微上揚。等了十幾天,她終於要回來了,雖然是因為有其他顧慮。
不管諸伏高明睡不睡得著,諸伏玲奈這邊,抱著優樹,一覺到天亮。早上睜開眼睛,諸伏玲奈先親了親優樹的臉頰,“優樹,今天我們回去找爸爸好不好?”
優樹還沒有醒,沒有回應,但絲毫不影響諸伏玲奈心裡的愉悅。這種感覺和從前等諸伏高明下班的感覺不一樣。有點像他們結婚的時候,穿著白西裝的他給穿著白色婚紗的她帶上戒指,有開心激動又有點忐忑不定。
趁著優樹還沒有醒,諸伏玲奈先將房間裡的東西整理了一遍,需要帶的東西全部裝進行李箱,因為要和優樹乘公車,所以她不打算帶太多東西,一個行李箱加一個背包夠了。和來時一樣,優樹的東西占了大半,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會再過來,所以奶粉之類的東東必須要帶走。
諸伏玲奈看著留在衣櫃裡的衣服,抬起的手放下,就讓它們留下吧,這也算是自己來過家裡的痕跡…
“大嫂?”站在樓下的三川光看著諸伏玲奈拿著大行李箱下來,先是一愣,然後放下手裡的茶杯,立刻上前接手。“是要今天回去嗎?”
“嗯,感覺差不多了,不過也是因為其他一些原因。”諸伏玲奈再次將昨天的事情粗略講了一遍。“高中期間,因為爺爺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和高中同學的交流並不多,她們不知道我家裡具體有哪些人。如若她們真的上門來找我,小光你就告訴她們我已經回去了,近期都不可能再過來。”然後,三川光的身份就需要三川光自己去圓回來了。她的腦細胞不夠,該怎麼圓回來,隻能三川光自己想辦法了。
“我知道,大嫂你儘管回去吧,其他事情我會處理好。”三川光將行李箱推到玄關附近,“還有其他行李嗎?你帶著優樹,要不,把行李留下來?過段時間,我回去的時候,幫你帶回去。”
“高明也是這麼說的,讓我把行李托給你。”諸伏玲奈再試了試行李箱的重量,“一個行李箱,我沒問題。其他東西等等我全部放箱子裡,小光,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反正我開車,方便嘛。大嫂和優樹什麼時候去車站,我送你們。”三川光看了一下帶在手腕上的手表。這幾天,人在東京,他能聯係上的東西多,處理起來也方便,所以基本上每天他都在處理工作。算算時間,三川光今天抽空送諸伏玲奈去車站,還是沒問題的。
“小光你忙你的,優樹突然喜歡上坐公車,我打算帶他坐公車去車站。這也是難得,等回了長野,平時都是走走路就到的路程,他再想乘公車,我也不可能帶著他特地去找輛公車,在公車上來回坐來坐去。”諸伏玲奈很無奈地用手指,在空中來回劃了一下。
小孩子一旦發現新的樂趣,就會全心全意地專注一段時間,三川光懂得,也沒有強求諸伏玲奈一定要坐他的車去,“那既然這樣的話,大嫂和優樹在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然後環顧四周,“這屋子大概得再借給我住幾天。”
“這不是問題,房子的話,小光你儘管使用,現在你姓三川,這房子就是你的房子,你千萬彆太拘束。”一旦拘束,被來訪的人,看出點什麼,很容易出錯。這些三川光知道,但聽諸伏玲奈說出來,心裡感覺暖暖的。
家人啊,就是對方會時刻幫你考慮到一些細小的東西,即使明知道他心裡清楚,但還是會選擇再多囑咐幾遍。“其實都是我自己的感覺吧,也沒有證據。那位經常來送餐的安室先生,我總感覺他有些太熱情了。我們和他隻是店家和顧客的關係,上次你不在,他還問我關於你的事情。沒有應該有的距離感,不太好,也不知道他背地裡會不會想些其他的東西。下次他再來你一定要注意,彆被他套進去。”
諸伏玲奈感覺三川光是意識到安室透有些異常的,不然以他的警惕程度,不至於讓安室透送了好幾次餐點。或許這麼多次的送餐,就是為了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有問題。有時候隻有自己露出一點馬腳,才能勾出對方的壞心思。
“我知道了,大嫂放心吧,那位安室先生沒有問題。”看著諸伏玲奈一本正經和他分析安室透有問題,三川光沒忍住,笑了出來。
諸伏玲奈安心了,看三川光還能笑意盈盈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注意到這些疑點了。“你知道就好,我和高明都在長野,可能幫不到你什麼了,這段時間,你要自己注意。”
“好的,大嫂要是空的話,稍微幫我看一下店,一直不開張的話,我怕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家人之間,過分的客氣是不需要的,有事情直接拜托。三川光頓了頓,想起另一件事兒,“不過,如果大嫂懷孕了,就算了。我還不想被高明哥哥拎回去說一頓。”
顯然,三川光是知道了她和諸伏高明打算再要一個孩子的事情。諸伏玲奈臉頰微微泛紅,輕咳了兩聲帶過這個十分尷尬的話題。“我知道的,店裡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不用分心。”
和三川光說完話後,諸伏玲奈不打算再等下午了。優樹一醒來,便帶上他和行李箱,坐上了去車站的公車。結合之前的幾次案件,諸伏玲奈感覺自己最近有些背。就比如說昨天,她十幾天內就出去過兩次,唯一一次打算逛逛,還遇到這種讓人不愉快的事情。或許她可應該回去拜拜,轉轉運。
有這樣的方法在,到了車站,她也不敢多做停留,買了最近一班開往長野的車票,就帶著優樹上車。
風風火火趕了一上午的路,終於在一點前成功抵達家門口。知道諸伏高明現在不在家,但開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手指顫抖。
“媽媽!開門!”優樹坐在行李箱上,扒拉著拉杆。
“不要著急,媽媽需要緩一緩。”
“緩一緩?”
“嗯。”諸伏玲奈深吸了一口氣,扭動了鑰匙,啪嗒一聲,家門打開,優樹先從行李箱上爬下來,跑了進去,“啊啊啊~優樹,回家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諸伏家的房子麵積沒有三川家的大,但是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進入屋子裡,優樹很開心,諸伏玲奈也有種安心的感覺。回來後的她,會是不一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