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所有人暈暈沉沉地站好, 塗嘯揮舞著錘子將黑霧揮散, 濃霧散開之後, 他看著眼前的情景一愣。
“他奶奶的, 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隻見四周是一片幽黑,所有人似乎在一處不見天日的沼澤地, 頭頂暗沉, 腳下泥濘,看似是一處普通的泥窪地, 卻似乎有暗潮湧動。 到處都是若隱若現的薄霧, 呼吸之中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直往鼻子裡鑽。
有的長老麵色平靜, 實則腳都不敢用力踩。所有的弟子慌作一團, 雖然麵上不動聲色, 但已經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
秦臨雙袖一展, 擋在前麵:“大家稍安勿躁, 切勿輕舉妄動。”
他話音剛落, 就聽見旁邊有弟子驚叫一聲, 所有人的精神本就高度集中, 被他一嚇, 差點蹦了起來。
眾人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小弟子不小心踩進了泥坑裡, 他以為是掉進了陷阱嚇得叫出聲,小弟子的師傅臉上掛不住,一把將他拉了出來。
“叫什麼!身為一個修士, 怎地這點困難都經受不住?”
清風從後麵走出來,緩聲道:“年輕人第一次到這裡,我尚且不熟,就不要為難他了。”
那長老一愣:“清風掌門,怎地你也.....”
秦臨趕緊湊上來:“掌門,您怎麼過來了?清雷師叔呢?”
清風背過手,環視了一圈,道:“你們這些小輩容易衝動,我不放心。至於你師叔,我把他拽出去了,這裡有我坐鎮,大可放心。”
秦臨鬆了口氣,他一直是最相信清風的。
白勁衫眯眼掃了一下人頭,突然皺了一下眉:“蕭豐年呢?”
塗嘯瞪著大眼也看了一圈:“那小子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這群弟子們皆是一慌,各自分離一米遠,畢竟在他們的印象裡,蕭豐年不僅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還是個心機頗深,善於偽裝的小人,他要是換了麵孔混在人群裡,簡直是如同灰狼入了羊群,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塗嘯受不得這些家夥們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就恨鐵不成鋼:“怕什麼?一個蕭豐年就讓你們怕成這樣,萬一魔門的人也過來了,你們不得嚇死?”
白勁衫試探地向前走幾步,他看向遠方眯起眼,突然道:“是蕭豐年!”
所有人都抬眼看去,在遠處,蕭豐年背對著他們,微微低著頭,一頭長發微微飛揚,活像是地獄裡的鬼魅。
塗嘯搓了搓牙花子:“他出現得正好,等我把他就地斬殺,再想辦法出這個鬼地方!”
說著,他手中的大錘黃光一閃,猛地錘向蕭豐年,那巨錘帶著破天的氣勢,層層真氣將腳下的淤泥衝擊得四散,眼看著要將蕭豐年的後背砸個對穿,無煞猛然飛出,“砰”地與巨錘撞在一起。
塗嘯一咬牙,碩大的身軀像是蛇一樣靈活轉動,大錘被轉成了鑽頭,硬生生地把無煞懟得微微彎起,白勁衫不由得一驚:“塗長老果然厲害!”
一陣腥臭的風吹過,蕭豐年轉過身,手還是微微抬起的姿勢,而他的懷裡沒有唐綿綿,隻有一灘紅到發黑的汙泥。
秦臨一驚:“他懷裡的那個女人呢?”
清風道:“那是個傀儡,隻要取得本人的一點血就能做成,但是這手段非常人能用,就是我也做不出來。看來魔門的人為此耗費巨大的心力,是為了將我們一網打儘了。”
秦臨聽得腳底發寒,他道:“幸虧掌門有先見之明,否則所有的門派都將全軍覆沒。”
清風歎了口氣。
蕭豐年抬起眼,他的右眼已經爬上了暗紅,左眼雖然清明,但也似乎蒙上一層薄霧。
他的手緩慢地握住劍柄,一團火焰從手心燒到了劍尖,塗嘯被火焰一衝,猛地推了回去。
他拍拍手上燒焦的汗毛,啐了一口:“你就會燒老子,有種你把那無煞放下!”
蕭豐年抬起頭,他的眼前被一層紅霧籠罩,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然而腦海裡也似乎被一層薄霧罩著,他想得清楚,思緒卻又轉不過來:“我...不想與你打。”
白勁衫回頭道:“魔門的人和蕭豐年聯手,肯定有什麼陰謀,現在出也出不去,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將他斬殺,到時候有了無煞劍,和魔門的人對上的時勝算也就大一些。”
一聽到“無煞”,所有人呼吸一重,金丹門的長老亮出武器,道:“那老夫就先替天行道!”
說著,他帶著弟子率先向前衝去,蕭豐年的喉結一動,他腳尖一點枯枝,向後一躍勉強躲過:“你們如果再出招....莫怪我無情。”
金丹門長老和弟子將他圍成一圈,聞言不屑一笑:“囉嗦什麼,拿命來!”
說著,他們手中仙氣皆亮起,一瞬間照亮了這塊淤泥之地。
蕭豐年眉頭一皺,剛想抬劍,卻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他向後一退,一瞬間,從淤泥裡湧出一根血紅藤蔓,直接將金丹長老和他的弟子紮了個對穿。
慘叫聲連成一片,長老狂噴一口鮮血,點點灑在蕭豐年的衣擺上。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那藤蔓扯這十來個人潛入了淤泥裡,地麵上留下新鮮的血漬,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所有人都驚得失語,白勁衫的額角一抽:“那是什麼東西!”
又有的弟子不信邪,猙獰著臉衝上去,還沒等拔劍,就被紮了個對穿,血液噴灑向空中,和地上的汙泥混在一起。蕭豐年抹去臉上的血液,血腥氣讓他暴虐的真氣更加翻湧,他用無煞在自己的手心上一劃,勉強清醒,咬牙道:“你們還是不要過來了,我如果找到出口自然會送你們出去!”
但偏偏有的人不聽話,他們滿眼都是蕭豐年手上震顫的無煞,即使知道有東西在盯著他們,還是不管不顧地衝衝上來。
眼看著一個流雲宗的弟子躍了過來,蕭豐年無奈地用真氣將他推了回去,哪知道在空中直接讓一根藤蔓穿胸而過。
那弟子吐出一口鮮血,瞪大眼不甘地望著蕭豐年:“大師兄.....”
大師兄?
蕭豐年的手微微顫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人這麼叫過他了,屠宗的時間雖然不遠,但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他自詡為罪人,早就把自己從流雲宗摘了出去,他從沒想到,還有一天能聽到有人叫他“大師兄”。
那弟子胸前的血順著藤蔓漫延到他的腳下,片刻就與淤泥混在了一起。
蕭豐年微微抬起頭,無煞和他的手皆震顫不已。
片刻,他身邊似乎聚集了一格用屍體堆積成的小山,又被藤蔓拽進了泥裡。
塗嘯揮了一下錘子:“我管你是什麼怪物,蕭豐年,拿命來!”
他話音剛落,卻有幾條藤蔓衝天而起,一條卷住他的手,一條卷上他的腿,活像要把他分屍。
秦臨眯眼看去,驚道:“是藤蔓!”
塗嘯一咬牙,硬生生地拽斷一根,但是手臂上也被拽掉了一塊肉,他呲牙咧嘴地道:“老子我還沒吃過這樣的虧!”
說著,他高高躍起,一錘子狠狠地砸在旁邊的窪地上,大錘一落,一瞬間,無數個藤蔓翻湧而出,如同巨蟒蜿蜒著向所有人而來。
塗嘯一驚,轉身躲了過去。
藤蔓轉了個彎,一瞬間就對穿了四五個人,隻見這小小的地方,哀鴻遍野。
蕭豐年一咬牙,無煞衝天而起,一瞬間斬斷了四五條,然而他即使再厲害,也擋不住藤蔓眾多,片刻,弟子們損毀得將近兩三成。
塗嘯見他自顧不暇,眼睛一轉猛地向他身後襲去,蕭豐年被砸了一錘,向前一個踉蹌,眼看一個藤蔓直衝他麵門而來,他向後一彎腰,藤蔓擦麵而過,猛地將塗嘯紮了個對穿。
塗嘯目眥儘裂:“老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藤蔓卷進了淤泥裡。
眼看著塗嘯都死了,白勁衫咬牙道:“這些藤蔓太過霸道,各位掌門,此時就不要藏拙了,否則咱們都要死在這裡!”
聽到這裡,所有的長老這才對視一眼,將各自的法寶祭出,這才保全了眾弟子的性命。
秦臨鬆了口氣,他剛想說話,卻感覺有些不對,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藤蔓消失了,然而從暗淡的天空上開始降下濃霧,這霧氣黑紅一片,像是拋灑在空中的血氣,。
他抬眼一看,蕭豐年似乎已經不想理他們,木然地向前走,看起來馬上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他一驚,下意識地衝上去:“蕭豐年!站住!”
他拔出劍,直刺向蕭豐年的後背。
蕭豐年腳步一頓,頭也沒回向後揮出一劍。
蕭豐年雖然厲害,然而這一劍並沒有帶出什麼真氣,似乎是隨手一擋,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接不住這一劍,也能全身而退,然而就在兩劍相交的時候,他的真氣一滯,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停滯不前。
隻聽一聲脆響,他手中的長劍寸寸開裂,蕭豐年手中的無煞沒了阻擋,瞬間就劃破了他的肚子。
秦臨嘔出一口黑血,瞪大眼看著蕭豐年:“你.....”
蕭豐年的手一頓,他慢慢地回過頭。
秦臨的血滴在他的手上,他想說什麼,然而深深地看了蕭豐年一眼,就低下了頭。一條藤蔓要把他拽下去,蕭豐年猛地拉住他,將他輕輕地放在地上。
流雲宗的弟子驚道:“掌門!二師兄死、死了!”
所有人都是一驚,有人道:“你這個魔頭!連自己的師弟都下得去手!”
“他已經沒有人性了!各位,無論多麼艱難,無論是否能夠出去,先把蕭魔斬殺才算無愧於死去的前輩!”
“殺了他!”
“殺了他!”
蕭豐年的全身顫抖著,他的口中嘔出一口血,握著無煞的手緊了又緊,片刻,似乎戰勝了什麼一樣,他抬起眼,雙眼均已變成暗紅色,他先是咧了一下嘴角,接著獰笑一聲:
“你們不就是想要無煞嗎?都過來,我等著!”
說完,他渾身的氣勢暴漲三分,紅藍雙焰如同雙龍在他身上盤踞著,猙獰著似乎隨時要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