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又心累捂臉。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雖然心有疑問,但連操作者本人都把那個古怪的設備送出去了,他也沒資格說什麼。就算最初是從他手裡出去的東西,到了現在,荒殿一反而更像是它真正的所有者了。
妓夫太郎確認了下荒殿一的表情,生怕他反悔似的把那塊圓盤拿走,然後被懷裡的梅推了出去。
梅慌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他,他隻是裹著破破爛爛的蓑衣,低頭看著那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圓盤:“梅是你的了。如果你對她不好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他在想怎麼把這個不知道乾什麼,但一看就很值錢的玩意換成錢,然後給梅買一些漂亮首飾,再定做一套漂亮的和服,這樣等梅出嫁的那天,打扮一下,就是最好看的新娘。
洋服也準備一套好了,之前梅好像在一家成衣店前看了好久。
這些應該夠了吧。還得留點錢,防止對方是個渣男,梅又蠢得要死,不一定能留住對方的心,萬一年紀大了之後被厭棄了,被那家夥拋棄了,這些錢還能用。
妓夫太郎正想得出神,那個黑發的小少爺沒有帶著梅走,而是強調了一下:“這是你們兩個的定金。”
哦。兩個人的定金啊。
......什麼?
妓夫太郎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我你也要嗎?”
荒殿一:“你知道你手裡這玩意有多貴嗎?”單看裡麵的技術價值,粗略估算,荒殿一覺得差不多夠十個員工的年薪了。
妓夫太郎呆了下,他焦慮的抓著自己的臉,把皮膚都抓破了,合著枯瘦乾裂的皮膚,簡直慘不忍睹。他自己完全不介意的樣子,糾結了半晌,才敞開裹在身上的蓑衣。
薄薄一層皮裹著突出的肋骨,破爛的衣服鬆鬆散散的掛在身上,皮膚被凍得發紫,不隻臉上,渾身上下都是醜陋的黑斑。
“被嚇到了就快帶著梅走!”
但他錯估了荒殿一的承受力。
想嚇到腦葉公司的主管有點難。起碼長了個人樣的生物,他都接受良好。沒有人樣的,開個濾網看,大部分也能看出可愛來。
發現這人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也沒有尖叫打罵,妓夫太郎抓著皮膚的手更用力了,整個人都有點無措。
他不反駁,荒殿一就當他同意了,他示意羅蘭把他倆帶上,自己先離開:“太陽快出來了,我先走了。”
能帶上哥哥對梅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本以為沒人會要哥哥的,所以全程都是喜滋滋的。怎麼都好,隻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行了。
一手夾一個羅蘭望天:“可真會給我找事乾啊。”
被夾著帶離了遊郭的妓夫太郎,看著遊郭熟悉的街道上飄出的清晨炊煙,隱約感覺有什麼變了。心裡有些慌亂,更多的,卻是一種忍不住想哭的情緒。
最後也沒輪到荒殿一和羅蘭來帶孩子,反倒是梅和妓夫太郎擔任起了照顧他們的重任。
發現住處是一間破神社的妓夫太郎和梅有種上當了感覺。說好的有錢的大戶人家呢?
兩人相視一眼,到底沒有跑掉。任勞任怨的乾起了活。
妓夫太郎找了門路賣掉了圓盤,換到了好多錢,買了些種子和小雞,還給梅買了隻發釵和一套新衣服。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買那套洋服。
太貴了,錢雖然還剩下很多,但日子還有很長,要慢慢算著花才行。
他在後山處開了一片菜園。梅每天都去照看小雞,對著毛絨絨的雞崽流口水,希望它們快點長大。
在發現了荒殿一的秘密之後,兩人默契的什麼都沒說。隻是把門窗的縫隙糊得更嚴實了。
羅蘭會去打獵,雖然是四個人,但是隻有三個人需要吃飯,倒是省了不少錢。
妓夫太郎身上多了層薄薄的肉,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放了太多血的荒殿一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通過睡眠修複身體,恢複力量。每次醒來都發現羅蘭又教了妓夫太郎和梅新的技能,他們三個之間好像越來越熟了,兩個小孩就沒那麼怕羅蘭了。
荒殿一看著武力值飆升的兩個孩子,感覺十分滿意。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山上住著吃人的食人鬼的事,在遊郭區傳開了。
消息越傳越廣,人們惶惶不可終日。最終決定上山討伐鬼。
“可要是那隻鬼太厲害了怎麼辦?”
“鬼隻在夜晚出來,就是因為他們懼怕太陽,隻要我們在白天攻上山就好了。”
......
荒殿一難得在白天被吵醒。
梅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衣服上沾滿了血,斷斷續續的說:“他們要殺了您,羅蘭先生和哥哥在外麵,我們快逃吧!”
她沒拽動對方,看著外麵的太陽,心裡忽然有些絕望。
“為什麼他們要過來,明明我們已經逃到這裡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崩潰的大喊。
然後後腦勺就被拍了一下。
“冷靜點。”
“可是......”全都要完了啊!
荒殿一一點都不慌,不如說他就在等著這一刻。
將目標從這對兄妹身上,轉移到他身上,是非常粗暴,且難看的一步爛棋。到了這裡,就說明莊家沒有其他辦法了。
雖然已經差不多預估到了這個結果,但他還是想看看,會不會再給他點驚喜。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了。
他推開了緊閉的門,身後是梅驚慌的叫聲。
看到他出來,妓夫太郎也慌了下。
陽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皮膚灼燒腐蝕,但他卻一點都沒有躲避的意思。
見到這一幕的人們指著他大呼:“果然是鬼!他是鬼!”
“殺了他!”
“我們上,快殺了他啊!”
擋在前麵的羅蘭煩躁的咋舌,“那個東西不在了,如果死了的話,這次就算是你也沒辦法了吧。”
“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對妓夫太郎和梅說:“捂住眼睛。”
兩人下意識的聽了他的話。
羅蘭一直想知道荒殿一到底在什麼情況下,才會選擇放棄。和摸不著的命運做抗爭,真的那麼有趣嗎?
現在,他終於知道,當他放棄死磕命運會做什麼了。
鬼靜靜站在日光下,軀體在無聲的消散為灰燼。
在他平淡的表情裡,一聲響破天際的嘶吼令大地震搖起來。
一隻巨大的爪子捏碎了神社的房屋,漆黑的怪鳥將整個天空遮蔽住,整個世界的光線都被奪走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純粹的黑暗之中,在黑暗中,仰望著恐懼的降臨。
A級異想體,終末鳥。
當然算不得實物。而且終末鳥這個毀天滅地的級彆,荒殿一是死也不會動的。
隻不過這個世界有些不一樣。荒殿一很快就察覺出了世界的本質,其實是上弦六的記憶構築起來的。也受到記憶的主導。
他就稍微花了點時間,在上弦六的記憶裡,加了點他的記憶。
“其實,想讓在既定的命運裡必死的人活下去,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他解釋道。
“隻要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那就不存在能傷害他們的東西了。”
“如果傷害他們的就是世界本身。那就連世界一起毀滅。”
這片由記憶搭鑄的世界,也終將被記憶所粉碎。世界在眼前崩塌成碎片。
捂住眼睛的妓夫太郎和梅始終沒有拿開手,親眼看著一切消失。眼淚卻從指縫間滲出。
他們已經恢複成了鬼的模樣,羅蘭想,他們或許也不是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
......
再睜開眼,無論是羅蘭,還是荒殿一都回到了和鬼交戰後的遊郭上。
不遠處就是即將消散的,墮姬和妓夫太郎的頭顱。
本來正在互相推卸責任,為了被鬼殺隊斬掉頭顱,馬上就要死了而埋怨著對方的兄妹忽然安靜了下來。
妓夫太郎怔怔的問:“你說的還算數吧,要是......”
墮姬:“要是有下輩子......”
會努力早點遇上你。
上弦六徹底消失了。
過來清掃戰場的鬼殺隊成員奇怪的問:“他們在說什麼啊?啊對了,荒殿先生你沒事吧!好險啊,那隻鬼差點就傷到你了,不過總算是順利結束了,你先和大家一起回去休息吧,善後就交給我們好啦!”
荒殿一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奇怪的看了眼盯著上弦六消失的地方出神的羅蘭:“彆發呆了,走了。”
上弦一下死了三個,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看來打鬼王的時候要稍微控製點,不能一下打死了。
鬼王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有總比沒有強。多開發一些用法,總能把他花費在他身上的時間成本覆蓋掉。
現在的問題是,他上次帶石板,最後到手隻剩下了一小塊,鬼王這麼大個一隻鬼,要是也隻剩下一小塊了怎麼辦?荒殿一不確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