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口中的“他們”指的是歲律歲序。
他一開始分明是來找雙子的, 現在反而躲進了熒惑的房間裡,搞得他們兩個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熒惑不知道尤加利是怎麼在什麼都看不到的狀況下知道外麵有誰將至,但她有點擔心雙子真的會開門走進來。
現在門沒上鎖, 任何人打開門都能看見他們這樣曖昧的姿勢。
歲律和歲序多數時候情緒表達都很淡薄, 但或許正是因此,一旦生氣起來真的很會折騰人。
熒惑絕對不想體驗在光線不好的狀況下辨認他們兩個究竟誰是誰的遊戲,況且他們兩個還會互相扮演彼此, 有時候猜對了也會騙熒惑猜錯。
想到這裡, 熒惑顧不上還靠的很近的尤加利。
她往下鑽了些伸手去勾大門上的鎖, 完全沒有注意到尤加利的呼吸都滯住了。
Alpha低頭就能看見熒惑頭頂的小小發旋, 視線再向下一些能夠看見貼了抑製貼的後頸,這樣纖細易折的脖頸他一手掌握。
她的信息素控製的實在是不好,很淡的白桃味縈繞在房間內,若有若無的氣息似乎能夠緩和負麵情緒, 尤加利清晰地感覺到精神體都放鬆了不少。
真是…很奇妙的現象。
他在不自覺之間張了張嘴, 意識到自己衝動的那一刻,俊美青年的眸色沉了下去,他的指尖抬起來一些,隔著一小段空氣緩緩地摩挲著她的後頸。
尤加利想到醫生給自己發送的那句話:
【歲律歲序帶回來的不是Beta,注意點。】
不是Alpha,血脈中天生的排異反應不會作假, 那…熒惑會是什麼呢?
猜測的答案呼之欲出,尤加利的指尖撥到了抑製貼的邊緣,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
就在熒惑快要把半個腦袋埋進了尤加利胸前之前, 她終於夠到了門,上鎖之後才鬆了口氣。
Alpha停下了手中不明顯的動作。
門外正打算敲門的歲序聽見了門鎖合上的聲音,身著夜行者白金色調製服、並未像是之前那樣懸掛姓名牌的Alpha向前走一步, 他輕聲且平淡地詢問。
“怎麼了?”
熒惑顧不上麵前的尤加利,她揚聲回答:“沒什麼,我換衣服而已。”
她踮起腳尖看了這個房間一圈,除了床底也沒有地方能夠藏下一個大活人,委屈這位夜行者頭目鑽床底顯然不合適,熒惑得先把尤加利送走。
歲序的嗅覺敏銳,他感知到熒惑的信息素現在不太穩定,青年就這麼站定在門口:“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就在門口等你。”
熒惑:……
她用眼神求助麵前的尤加利,後者無辜地眨了眨眼。
事發突然,熒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尤加利其實什麼關係都沒有,按照常理來說並不需要這麼躲躲藏藏。
尤加利看她的大腦好像有些超負荷,才彎腰在她耳畔輕聲說:“你可以對他強硬一點,雙子本質都是執行者。”
在他說話時,熒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須臾費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對著門外的歲序再說:“你先回房間,等一下我去找你們。”
門外的歲序看著熒惑的房間門沉默了半晌,他平靜地“嗯”了一聲,轉身看見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外貌聲音到行動都相仿的雙胞胎對視一眼,歲序垂下眼眸。
“考慮好了嗎?”他問。
歲律說:“不可能同時領取證件。”
歲序平靜地對他說:“那就都不要,多一個人沒人會在意。”
而房間內的熒惑完全不知道雙子已經聊到了領證,她問尤加利:“人走了嗎?”
尤加利點了點頭。
“說起來,兩人的性格都很平淡。”他將扣在熒惑後頸上的手放了下來,聲音壓得低有些沙啞,“你和他們接觸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無聊呢?”
尤加利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溫溫柔柔的,以至於熒惑根本就沒有聽出彆的意思。
熒惑跟著他的思維路線想了想,她同樣還是小聲回複:“偶爾是會有那麼一點,但是他們兩個很厲害,我能學到很多東西。”
當然,要是能夠少一些乾擾選項好好做老師就好了。
尤加利抬起手,他的指尖搭在下巴上思索片刻:“嗯…不過他們畢竟有很多需要完成的公務,模擬自動倉會很適合你。”
至於雙子會得到什麼工作,尤加利淡淡想,他再讓副手調配就夠了。
“還有我在中午也可以教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熒惑對上尤加利的目光。
她下意識想躲,又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的目標之一,總是這樣並不好,於是視線又投了上去,一副自己絕不會先移開視線的架勢。
就站在不到一米之外的尤加利被熒惑一直盯著,Alpha難免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請問,怎麼了?”
“因為你長得太好看,我每次看見都要失神,”熒惑義正言辭,她這樣的語氣讓氛圍都變了不少,“我想可能多看幾眼就能習慣你了。”
那雙偏紅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小鉤子輕輕地撓在尤加利的心上。
尤加利眨眨眼,他突然抬手遮住了熒惑的眼睛,熒惑聽見幾聲起伏略大的呼吸,幾秒過後尤加利才放開手。
“剛剛的表情管理有點失控,”尤加利的眼睛亮晶晶的,香檳色的星星閃耀,“失態的神情讓女士看見不太好,謝謝你的誇獎。”
熒惑眨眨眼,那雙手離開的時候,木質的冷香也一起褪去。
她也做出了吞咽的動作,默念幾聲色即是空,下意識地找了個話題。
“……不過,為什麼要和我一起躲進來呢?”
沉默。
他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就仿佛背著雙子偷吃,根本就算不上清白。
尤加利眼睫輕顫,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熒惑看見他的臉側還有耳根染上紅暈,Alpha在遇見熒惑之後總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從雙手的縫隙之間溢出來。
“我、看見副手下意識這樣做了。”他的手稍微向下了一些,露出那雙漂亮眼眸,“不要告訴彆人,好嗎?”
作為夜行者的首領,尤加利自然公務繁多,他當宇宙海盜的時候總能將這些事情甩給彆人,但現在的副手可嚴肅得多,她完全不受美色.誘惑,想要讓她代替尤加利完成工作絕無可能。
熒惑抬手捂住鼻子。
搞什麼啊!誰能撐得住這個啊!
尤加利看著麵前的少女側過身,這樣的姿態他能更清晰地看見熒惑的後頸,喉嚨之間有些輕微的癢意,他用舌尖抵了抵牙後槽忍耐下來。
他溫聲道:“你的抑製劑需要擺正一點,信息素有些逸散了。”
熒惑趕緊抬手按住自己的後頸:“好…!不好意思,我控製這個還不是很熟練。”
尤加利看起來是個好人,而且他是這艘飛船的最高掌權者,她必須拿下的目標之一,短暫的接觸下來熒惑對他的感官提升不少。
不過或許是因為對方頂級的緣故,他好像對自己不是那麼感興趣……?
尤加利:“剛分化的時候總是這樣的,再過段事件應該就能正常了,不用擔心。”
孤A寡B同處一室難免有些尷尬,更彆提熒惑和尤加利其實才見過幾麵,後者察覺到了熒惑的不適應,他提出離開。
“對了!請問我還能暫時地離開夜行者嗎?”在尤加利準備離開的時候,熒惑趕緊問了一句,“我有個朋友是宇宙海盜…嗯,就是帶歲律歲序進入這個星球的飛船上的人,我想去見見她。”
尤加利:“那個叫瑪莉亞的Beta女性?”
熒惑猛點頭:“是她,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尤加利彎眸:“好,我會為你開權限的。”
尤加利看著關上的門。
走廊上空蕩蕩的,副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另一側。
女性Alpha幽幽道:“下次請不要在工作時間偷吃,尤加利先生。”
她說完像是無法忍受尤加利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快步向著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
尤加利失笑。
他的精神體將體型縮小了不少,湊到尤加利的臉側蹭了蹭主人的臉頰,尤加利骨節分明的手順著它的毛發向後梳,小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眸。
他輕聲自語。
“下次…要不要也放出我的信息素呢…”
夜行者不會在這個星球上停留太久,本次出航甚至尤加利都在,就足以證明了需要接送的人地位如何。
但好在處理宇宙海盜影響不了太多。
似乎對於尤加利來說,在這樣的大型集會上將這些叫得上號的宇宙海盜一網打儘是隨手就能做到的。
熒惑得到了尤加利的允許,很快說服雙子讓他們帶自己去一次,又用“女孩子之間的談話不要有外人”為借口讓歲律和歲序不要一直跟在身邊。
在前往尋找瑪莉亞的路上,熒惑看見了很多。
原本狂傲的宇宙海盜們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凶神惡煞的一群人每當看見穿著製服的人走過的時候看天看地,反正就是不看他們。
空氣中還有血腥氣息,沙地吸食了血液之後染上了紅色,熒惑順著血液的線路看去,走在左側的歲序上前一步擋住熒惑的目光。
他平靜道:“隻是例行處理,不用關注。”
其實熒惑看到了那些斷裂的肢體,多數海盜身上都有傷痕,那一片簡直就像是屠宰場,而夜行者降臨時碰上的、稍微活潑一些的那位Alpha臉上濺了大片血跡、手起刀落的時候笑得無比燦爛。
畢竟夜行者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尤加利本身就是宇宙海盜出身,知道以暴製暴才能起到威懾的作用。
歲律輕輕揉了揉熒惑的頭:“彆擔心,馬上就會結束了。”
大部分Beta的膽子比起Alpha要稍小一些,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歲律歲序覺得熒惑的膽子並不大,他們嘴上沒說,但也擔心熒惑會因此做噩夢。
——要讓兩位機器人一樣的家夥有這樣的擔憂可不容易。
熒惑加快了腳步,雖然她以前在垃圾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看過類似的場麵,但分化後的腺體不穩定,她目前要杜絕刺激。
作為獲得免死金牌的海盜團夥,瑪莉亞和她的下屬們是可以回到飛船上等待夜行者派人商議的,雙子將熒惑送了進去——路上當然沒人敢攔截。
穿過還算熟悉的長廊,飛船上的海盜們紛紛避開他們。
時隔兩天,熒惑終於見到了瑪莉亞,後者的狀態看起來倒是不錯,看見熒惑的時候有些意外。
她挑了挑眉,目光再滑過雙子的時候硬是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倒是還行,夜行者願意扶持我,”瑪莉亞一邊和熒惑講述接下來的簡單安排,一邊掐滅了有些嗆人的煙,“你呢,現在就算想也沒辦法了。”
她說的是當初計劃的逃跑,現在雙子雖然也一樣不會伴隨著她的飛船出行,但這一行也為她樹立了不少暗中的敵人。
熒惑故作成熟歎了口氣:“唉,畢竟有得有失嘛,還有誰能獲得夜行者這樣商隊的支持呢,說不定過幾年你就是宇宙海盜的新頭子了。”
瑪莉亞嗤笑了一聲:“做夢的時候我可以想想。不過夜行者的規模真的很大,我聽說尤加利創建它才兩年的時間…搞什麼,鬼一樣的人。”
熒惑想到了尤加利的那張臉,她覺得用這樣的形容來描述它其實不是很正確。
熒惑組織了措辭,她說:“其實,我見到尤加利了。”
瑪莉亞:“?”
熒惑做了個誇張的手勢:“長得超級無敵好看。”
瑪莉亞鄙夷地看向她:“你騙鬼?宇宙海盜哪有長得好看的。”
熒惑扒拉著瑪莉亞的手:“他能用臉殺人,我沒開玩笑。”
瑪莉亞一副“你腦子被撞壞了嗎?”的表情,熒惑聽見她恨鐵不成鋼的語句:“我以為你跟著歲律歲序好歹審美水平比較高,怎麼還能變成戀愛腦呢?”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房間後方的透明玻璃邊上:“你自己看看那家夥乾了什麼,雖然被殺的也不是什麼好貨,但尤加利是魔鬼中的魔鬼。”
熒惑同樣跟上去為自己伸冤:“我不是!我當時是被歲律歲序強行綁上你們飛船的好不好,他們說指令是要殺光那一片所有人。”
瑪莉亞說那是她死去的老父親的安排,前人的惡行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熒惑聳肩:“好吧,但我真的沒騙人。”
瑪莉亞:“拜托,我一直覺得Alpha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記得我說的吧,尤加利那種沒人性的家夥能帥到哪裡……”
她的話語到這裡突然就停住了,熒惑看見瑪莉亞猛地睜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透明玻璃之外,仿佛見了鬼又移不開目光、眼睛都直了。
熒惑扭頭,她看見了站在刑場邊上的尤加利。
金發Alpha手中按著權杖,荊棘纏繞在柱身上,最頂端的副手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他的身形很高,兩邊的人熒惑都見過一次,此時此刻都恭恭敬敬。
他若有所感一般朝著兩位看來,輕輕一頷首的同時溫和地笑了笑。
相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但分化之後的身體素質讓他們都能夠看的很清楚,熒惑反應的很快,她迅速將自己的神誌拉了回來。
瑪莉亞愣愣:“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