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翎現在還小,腿短,走得慢,也不像以前那樣主動和薑煜牽手。即使薑煜有意控製速度,彼此間仍然拉開了三四米的距離。
他停下來,俯視薑翎,眼神睥睨。
“要不要我抱你?”
“不要。”
薑煜隻當她生悶氣,畢竟今天沒書包,肯定被笑話了,生氣是應該的。便直接把她撈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坐著。
“讓你騎馬,不生氣了吧。”
“……”
兩世為人,薑翎倒第一次有這種體驗,麵無表情:
“放我下來。”
“你腿太短,等你走回去,天都黑了。”
其實幼兒園離家也不遠,薑煜腿長,走得快,很快就到家了。
早上走得太匆忙,下午放學很早,薑翎這時才有空觀察她的新家。
兩間臥室,薑翎住在稍大的那間,薑煜住在她旁邊的次臥,他的房間很窄,隻放了床和櫃子,就擠得滿滿當當。
客廳也小,牆上掛著一個女人的黑白照片,眉眼與薑煜有幾分相似,氣質清冷。這個家以前並不是這樣,如今僅剩他們二人相依為命。
一張方桌,鋪上報紙就能寫作業,拿開報紙,就是餐桌。
薑煜拉開書包,幾張試卷掉出來。
薑翎搶著撿到手裡,一一展開看分數。
語文20,英語10,數學80,曆史30。
大夏的文字與這個世界的文字有諸多共同之處,十個裡麵她能認出六七個。
這是初三的期中考試卷。
在學校無法無天的薑煜,現在就像一隻敗犬,膽戰心驚,隻敢偷瞄,就怕下一刻妹妹“汪”的一下大哭起來。
誰讓幼兒園的小朋友喜歡攀比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呢?薑翎隻有哥哥,更糟的是,彆人的哥哥姐姐成績都比薑煜好。
現在薑翎倒不介意那些。她頗為深沉地歎了口氣,眉頭微皺。
任務是守護,沒有具體要求。首先要避免薑煜未來的牢獄之災。長大後,功成名就或庸碌奔波,肯定是前者更好一些。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薑翎拍了拍桌子。
薑煜見她沒哭,有些詫異,沉默不語。
“下次能考及格嗎?”薑翎試圖威嚴起來。
薑煜繼續沉默,甚至有點想笑。安安就算張牙舞爪,也毫無威懾力。臉上肉嘟嘟的,眼睛和小奶狗一樣,又黑又亮。故作凶惡,露出尖尖的虎牙,反而讓人想在那小肥臉上捏兩把。
“快說!”薑翎把桌子拍得“啪啪啪”響。
薑煜決定為讀幼兒園的妹妹做榜樣,告訴她做人一定要誠實,超級無敵理直氣壯道:
“不能!”
“今天老師問我們,長大了考清華還是考北大。”薑翎幽幽歎了口氣。
“你想考什麼?”薑煜問。
“當然考清華。”
“……”薑煜拍拍妹妹的肩膀,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夢。
安安四歲了,不僅沒學會十以內的加減法,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作業本上的姓名欄都是他代寫的。
或許是因為“翎”字太複雜,她自己總寫不好。
“你難道不想嗎?”薑翎詫異。
幼兒園的蘇老師說了,清華和北大是最高學府。
“我打算明年畢業後就和小區裡的王師傅學剃頭。”薑煜的夢想比較實在,這時候竟顯得沉穩許多,對理發店的業務無比熟悉,說得頭頭是道:
“洗剪吹二十塊,燙發一百,染發兩百,充會員卡有提成……”
“不行。”薑翎打斷他的話。
薑煜微怔,詫異問:
“你不喜歡理發師嗎?”
“上次還說粉色的頭發最好看,藍色也好看……”
“每個人都要剪頭發,總要有人做理發師。我要是學會了,你想要什麼顏色,我就給你染什麼顏色,紅橙黃綠青藍紫,不好嗎?”
他把試卷收起來,異常熟練地用左手簽上“薑翎”二字。
“不是。”薑翎認真地看著薑煜,問:
“你想當理發師,是因為喜歡嗎?”
薑煜隨口說:“不喜歡也不討厭。”
“最好的高中是哪一所?”薑翎今天聽幼兒園老師講清華和北大的時候,問幼兒園讀完後接著讀什麼,老師說了四個學段:小學、初中、高中、大學。薑煜正在讀初三,很快就要上高中了。
“市一中。”
“你去市一中行不行?”薑翎對理發師這個職業沒有意見。如果薑煜是因為喜歡這個職業,才選擇做理發師,她一定支持。目前看來並不是這樣。
“到時候要中考的,市一中我考不上。”薑煜甚至還打了兩個哈欠,不耐煩道:
“學習沒意思,還不如直接去外麵賺錢。”
“那我也不學了,以後和你一起剪頭發。”薑翎拉開自己的小書包,在裡麵翻找試卷。
本來今天要上交家長簽過名的試卷,書包被薑煜帶走,整個小太陽幼兒園就她沒交。薑翎很想知道這麼簡單的題,安安小朋友考了多少分。
薑翎從犄角旮旯抽出兩張試卷,頗為期待。
低頭一看分數,哦豁,一張二十,一張三十。字跡歪歪扭扭,難以辨認,被老師畫了許多小問號。
不愧是兄妹,成績不相上下。
而且試卷右上角,歪歪扭扭簽著薑煜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他的手筆。
薑翎抬頭,與薑煜對視。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