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淨手回來的張宮女,捶了要落淚的小宮女好幾下,氣得磨牙,然後歎了口氣,“也不能全怪你!狗……他怎麼在玉蘭行宮時沒見這麼折騰,唉。”
小宮女不敢摸被捶痛的肩,低聲說:“上回是在月雲車上找著的。但那,我不被準許靠近。”
“嗯,跟我來。”
張宮女歎了口氣,剛走兩步,用力揮了揮手,“這都快回鹹陽,世家貴族,規矩繁多,狗,阿嬰的還如此……這回真得好好教教,多長心。”
揮手時,她手中的紡紗梭子在空氣中刮出“唰唰”的風聲,聽著就嚇人。
不遠處正在監督站軍姿的蒙毅見狀,無奈起身。
張嬰爬馬車這事對長輩們報備過,嬴政是懶得管。
蒙毅是要操練軍隊,又有些補償心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唯張宮女旗幟鮮明地表示反對。
蒙毅對張宮女逮張嬰的行為不插手。
若不是這回見紡紗梭子在空中揮出的風聲過於犀利,怕真傷到張嬰,他也不會起身。
……
張宮女沒去什麼月雲車,經過這幾日的你追我藏,東躲西藏,她敏銳地抓住張嬰周遊列車的路線。
於是她徑直來到最中央的玄色車,也就是王車所在地。
“蒙將軍。”
張宮女回身給蒙將軍行禮,“這回得勞煩您先上去了。”
蒙毅苦笑,這回是關心則亂。
張宮女哪怕知道張嬰在王車也不可能上得去,他跟過來倒是給了對方一個進入王車的理由。
左右躊躇了一會,竟是等到散步歸來的嬴政。
“所為何事?”
這幾日嬴政在王車批改簡牘,刻意沒去關注張嬰,此時見蒙毅和張宮女齊聚車前便有些奇怪,“那小子到我這來了?”
蒙毅苦笑一聲:“叨擾陛下,臣子頑劣,實在是……”
“哦。”
嬴政擺擺手,“無妨,功大於過。”
隨侍一旁的趙高卻輕聲道:“君上,老奴剛運送五十斤朝中重臣的簡牘,放在王車內。這稚子萬一不慎弄倒、弄壞可如何是好,不如儘早帶出來。”
兩萬精銳急行軍中,最不喜歡張嬰的當屬趙高等內侍。
這也正常,沒出事時,眾人可以當個笑話看。
可一旦出事,第一個被追責的肯定就是作為大管家的趙高。
所以在聽到張嬰竄進王車時,隱忍如趙高,也憋不住上了一次眼藥。
蒙毅微微皺眉。
“這兩日,阿嬰何曾毀壞過任何竹簡?”蒙毅冷冷地看著趙高,“中書令何至如此言重?”
趙高卑躬屈膝道:“老奴說的不是,但老奴想著,這奏折簡牘厚重,萬一被觸碰倒塌,壓著稚子也是不好。”
蒙毅這才臉色微變,看向嬴政。
“行,進去看看。”
嬴政無所謂地揮揮手,率先掀開車簾,然後他一腳落在馬車上,便看見被車簾擋住的已經斷成兩半的竹簡。
嬴政:“……”
蒙毅:“……”
張宮女:“……”
最先看到的竹簡的三個人集體愣住,蒙毅和張宮女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不敢置信。
倒是嬴政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
他右腳一踢,便將斷成兩片的竹簡給踹進陰影裡,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躬身往裡麵走。
蒙毅也加快一步跟上,隻希望這會是他看到的第一枚也是最後一枚斷開的竹簡。
然而……
一片,兩片,三片斷裂散落在地的竹簡。
而且從上麵的標記來看,擺明是朝臣送來的奏折。
嬴政沉默地撿起一枚竹簡看了看。
蒙毅心都快涼了,他左顧右看,就見王車堆放簡牘的地方,一個翹起的小屁臀背對著他們在聳呀聳。
片刻後,那小身影仿佛找到什麼,將其“刷”抽出,然後“哢嚓”折成兩半。
蒙毅差點沒一口涼氣倒抽過去。
這熊孩子,之前在其他車一點都不折騰,怎麼在王車反而如此調皮。
這些可是朝臣們送來的奏折!
陛下可是最勤勉,能日批百斤奏章的皇帝。
完犢子,這回怕不是要捅破天!
蒙毅一出聲,小兒聞聲回頭,仿佛沒想到會在王車裡撞見大人,手裡的半截竹簡“啪嗒”掉地上,彈到嬴政麵前。
他兩隻小手緊緊地拽著褲腿,宛如偷吃被抓包的小鬆鼠,露出怯生生的神情。
怒氣上漲的蒙毅見狀,如氣球被戳了一個洞。
他心一橫,無奈又小心翼翼地回身認錯:“這混賬豎子,鄉野長大,不知禮數。回去我一定嚴加管教,好好打幾頓板子。臣,甘願替他受罰。”
緊隨其後的張宮女滿臉焦慮,她就是害怕發生這種意外,之前才火急燎原各種找人,然而還是沒能躲過去。
“噗通”她什麼也沒說地跪下來,不管將軍、陛下會如何對張嬰,她都提前表態,做好一切替張嬰挨罰打板子的準備。
擠不上來,隻能勉強探頭的趙高見狀,幸災樂禍。
張嬰努力穩住臉上懵懂無邪的表情。
好不容易挑好竹簡,大狼犬也去山林準備道具,隻等悄悄做好布置,‘折得好’任務的完成進度指日可待。
但誰能想到望風的大狼犬剛走,玄服貴人一行人就都上了車。
打了個措手不及。
重活一場,真是懈怠了。
怎就忘了,在完成kpi之前必須多弄備選計劃A,B,C……的習慣。
王車裡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發出響動。
嬴政將所有被掰斷的竹簡看了一遍,冷不丁道:“為何選著掰斷這些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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