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 / 2)

扶蘇整個人都呆了。

這也是他第一回在麵對阿母時,無言以對。

“阿姊,你這般……”

玉蘭夫人帕子都快被手勁揉碎,笑容有些僵,“扶蘇也還是個少年郎君呢……”

“嗯?但妹妹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鄭夫人有些納悶地看向玉蘭夫人,“還是我會錯了意?”

玉蘭內心都快咆哮出聲,自家這個阿姊平日裡好忽悠,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身份最貴重的不是陛下嗎?為何你會喊來公子扶蘇啊!

玉蘭察覺到扶蘇探究的視線,立刻柔順地低頭:“這事我也想不到個法子,阿姊拿主意就好。”

鄭夫人納悶地瞅了庶妹一眼,然後看向扶蘇:“我兒,你的意思是?”

扶蘇忙道:“兒臣還要啟程去九原駐軍。”

鄭夫人聽到委婉的拒絕,臉上流露出一抹失落。

頓了頓,她不忘叮囑道:“那這次回來,記得留下個一兒半女,你妻嫁過來幾年,獨……在鹹陽也不容易。”

扶蘇稍露尷尬,敷衍地說了幾句,連忙起身告辭。

……

此時,天空中又飄起了點點春雪。

扶蘇走出宮殿,他擔憂地抬起頭,雖說瑞雪兆豐年,但此時是二月春耕鬆土的時候。

若土地再次被凍,不能及時鬆土,秋收隻怕會銳減幾成。

他停駐在原地思索對策,忽而聽見後方傳來一聲呼喚。

“大兄?”

扶蘇轉身,隻見身著月牙色寬衣大袖的英俊青年大步而來。

青年衣著單薄,長袖如裙擺,要不是靠近時猛打了好幾個噴嚏,還真有一點羽化登仙的味道。

“二弟。”扶蘇讓仆從遞上一件皮襖,“當心風寒。”

“謝大兄。”公子高隻將皮襖虛虛披著,低頭整了整大袖,沒有穿嚴實。

扶蘇見狀無奈,二弟自從出宮結識了些文人墨客,越發喜歡與人醉酒登高,彰顯仙人風流。但今日下雪還隻穿這麼點終究不妥,得多叮囑幾句。

公子高一瞧扶蘇的眼神,瞬間明白對方想嘮叨的心思。

“大兄難道也是聽聞那稚子才進宮來的?”他連忙道。

扶蘇聞言一頓。

他並不想自爆鄭夫人找他的原因,遲疑地搖頭。

公子高眼前一亮,仿佛找到可以分享八卦的對象,低聲道:“那大兄可知,父皇前幾日帶一兩歲稚子回宮。”

扶蘇聞言一頓,詫異道:“嗯?此言當真?”

他隻聽聞宮中有頗受父皇重視的稚子,甚至人情都求到他身上。

但扶蘇還真不知道那小兒居然是被父皇親自帶回來的。

“絕無半點虛言。”

公子高見扶蘇不知情,連忙湊上去小聲,“據聞,是父皇巡遊的時候帶回來,從下馬車後便一直抱回寢殿,親近得很。

前些日子,熊公子得罪了那小子,你猜怎麼著,被狠狠地打了三十大板,閉門思過。

還有近年春風得意的徐先生,結果和那稚子在春祭對峙時,徐先生也沒得了個好。所以如今宮內宮外都傳遍了,都在想這小子到底什麼身份……”

頓了頓,公子高又悄咪咪地低聲補充了一句,“他並非弟弟,起碼不是誕於宮內的弟弟。”

扶蘇聞言一頓,用不讚同的目光看向公子高,告誡道:“二弟,不可妄議父皇之事,尤其私事。”

“是是是,不妄議,不妄議。”

公子高不在意地揮了揮長袖,又壓低聲音道:“大兄,那稚子就住不遠處的衛月宮,不如隨弟弟去看看。”

“不可。”

扶蘇語重心長地拍拍公子高的肩膀,攬著往外麵走,“你也彆去。”

公子高沒意思地撇撇嘴,大兄什麼都好,就是太為人謹慎,一本正經地開不起玩笑。

可當公子高想掙脫時,左轉右轉,用了一把子力氣也沒辦法掙脫麵帶微笑的扶蘇。

他嘴角抽抽:“大兄,你這身材,這力道,反差也太大了。”

扶蘇笑笑不說話。

……

……

又過了幾日,鹹陽蒙將軍府邸。

蒙毅剛剛推開廂房門,便看見自家父親負手而立。

“阿父。”

“你還知我是阿父?”

蒙武眯了眯眼,他麵無表情地轉來走到蒙毅身前,“你小子沒什麼想說的?”

蒙毅一臉懵,拱手道:“阿父不妨直說。”

“你前些日子寄回來的家書。”

說完,蒙武死死盯著蒙毅雙眼,似是想看透眼底的情緒,“你先是說找到了孫兒,後來又說烈火燒了證據,為了堵大家嘴才編造‘巫祝奉子’,可以留出時間慢慢找。好,我都同意,那現在孫兒呢?”

他又不是個瞎子。

普通尋回的孫兒會被陛下那般厚待?

能被留在宮中數日,能被這般偏愛?

再沒看出點貓膩,他過去的統帥、上將軍都是白乾的?

蒙毅露出無奈的苦笑,拱了拱手:“阿父,此事茲事體大,複雜難敘。”

“那你從頭說。”

“……”

張嬰的身世調查到底如何,連蒙毅也不清楚,他也不敢誤導蒙武。

想了想,他便挑了一些陛下說過可以透露給蒙家的消息,又說了些有趣的,比如煉製了豆腐,比如陛下與他待在一起身心舒暢的事。

蒙武若有所思:“依你所言。這又是一位許莫負?”

蒙毅沉默不說話。

蒙武猛地一巴掌打在蒙毅腦門上。蒙毅忍住躲避,硬生生受了這一掌。

“居然糊弄起我來?尉繚子,孫子兵法,都誰教你的?隨便撿來的一個小子就能讓你們身體變好?陛下若真如此好巫術,你信不信現在滿大街的方士。”

蒙武一邊說,手上不停歇地又捶了幾下,含糊指向,“就說,這是否是……小公子?”

蒙毅露出吃驚的神色:“阿父,在您心中,陛下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

蒙毅見蒙武沉默,認真道:“阿父,我也曾問過陛下。”

“你竟然敢問陛下這個!!!”蒙武瞪圓眼睛,看起來恨不得再給逆子來兩下。

“啊,這……”

蒙毅眼神左右飄忽,畢竟在軍營時陛下待張嬰太好,“陛下說過,絕不是他兒子!”

蒙武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罷了,朝堂之事,我不管。這事,我也不管!但你謹記,古往今來,但凡參與皇家事物的臣子,不得善終。

唉,也不知陛下如何想的。”

“我知曉,沒有父你想的那麼複雜。”

蒙毅露出輕鬆的笑,“你若見他就懂了,他與我,尤其與妻子特彆相像。”

“嗬。”

蒙武冷笑一聲,沒說信不信。

“阿父。我也實話實話,我曾與陛下坦言,若查出來是皆大歡喜,若最後不是,我也願認他做嗣子。我當初與他見第一麵,便覺得有緣。”

蒙武聞言一怔。

小兒子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自從兒媳傷了無法生育,兒子既不肯納姬妾,不肯鬆口收養嗣子。令他們操碎了心。

“哼。嗣子可是必須有血緣關係,你……”

這時,黑暗中忽然伸出來一隻手捏住了蒙武的耳朵,扯得他痛,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他隻能扭頭,似是無奈地低頭道:“夫人你這……大家都看著,你,你又有何不合心意?”

“我兒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必然與我家五行契合!能得陛下寵愛,必是命中帶福、旺家。你有甚可挑揀的。”

黑暗中的老婦戴著帷帽,聲音很憤怒,“可彆想損我小兒家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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