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這宮殿容納了幾十名皇子、公主,以及衣著華麗,品級比較高的夫人、美人,完全不顯得擁擠,中央還能空出一片讓人起舞的空地。

張嬰瞅了幾眼。

絲竹聲聲不歇,幾位戴著牛角麵具,身著透明薄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看那些動作,多半和祈神有關係。

張嬰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

薅陛下的胡須更重要。

他得趕在嬴政抵達宴會廳之前,先把拔……梳胡子的氛圍給造起來。

就是該找哪一位皇子打配合呢?

……

“祭祀舞,瞧著很親切吧。”

不知何時,胡亥又一次來到張嬰的身邊。

他多瞥了張嬰幾眼,語氣帶著一絲惡意的慫恿,“你作為巫祝奉子,要不也上去舞一曲比比?我聽說巫祝奉子可以得到神明的偏愛,對此一直很好奇,莫不是你跳舞跳得比較好?”

話音剛落,附近有些公主和夫人紛紛捂嘴偷笑起來。好幾個看張嬰的目光都透著點居高臨下。

不過還有更多的“小李斯”“小甘羅”“小嬴蕩”站了出來。

他們不高興地瞪著胡亥和偷笑的幾位人。

“先生說過,要知禮,學禮,用禮,豈可隨意折辱阿嬰兄?!”

“回頭我得問問先生,學而不用,何必學。”

“是極是極。我也要問問父皇!”

……

小團子們集體替張嬰說話,這令其他公主夫人頗為驚訝,也令胡亥臉色越發不好。

他冷聲道:“你們作甚!幫著外臣之子,質問親阿兄,親叔父嗎?”

小團子們聞言有些慌。

贏氏王族的祖訓,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強調親友團結,一致對外。

小團子們對視一眼,但還是倔強地站著。

“哎。胡亥公子說得也有道理。”

張嬰一點都沒生氣,或者說是有點驚喜。

雖然胡亥這人不怎麼樣,但他這一次開口的時機很妙啊,“祈福舞,我尚未學過。是不會的。”

“舞都不會?”

胡亥冷笑一聲,嘲諷道:“你真是巫祝奉子?”

張嬰一頓,餘光恰好看見胡亥眼底探究的目光。

他心中一咯噔。

果然不可小覷天下人,就連胡亥這看起來又蠢又笨又壞的家夥,居然也會仗著莽撞言論,搞一些試探的行為。

“當然!誰說巫祝奉子必須會跳舞!”

麵對胡亥的試探,張嬰表現得更為自信。

他振振有詞地開口,“我們巫祝奉子,不會舞,但有一套獨特的祭祀祈福手法,你不懂。”

胡亥聽到這話一愣,氣笑了:“我不懂?那你說。”

張嬰看都不看他。

然後邁著小短腿向著公子高小跑過去,伸出了小手手,甜甜一笑:“高阿兄,你可願讓我祝福你嗎?”

“我?”

正端著酒盞的公子高一愣。

他剛準備點頭,忽然感受到不遠處扶蘇大兄麵帶微笑的目光。

雖然大兄看起來依舊溫溫和和,但公子高卻莫名覺得後背脊發涼,

此刻,他端著酒盞的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為,為何找我?”

公子高喉結滾動了一下,有意識地提點,“你不是最喜歡你扶蘇阿兄嗎?”

“啊哈哈……我,稍後,稍後找扶蘇阿兄!”

張嬰無奈,還不是因為你是笨蛋美男,扶蘇阿兄白切黑,就怕一個不慎這戲就演不下去,“高阿兄,來試試麼。巫祝奉子的祝福哦。”

“……”

公子高心神一動,對神神鬼鬼的東西他還是很相信的,於是點點頭,“成吧。”

“嘿嘿。”

張嬰立刻拿出了自己的小玉梳,然後放在了公子高的胡須旁,輕柔地梳,“一梳梳到須,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底,無病又無憂;三梳再來次,多子又多壽①……”

秦朝人,好美須。

公子高本來有些抗拒,但聽到張嬰咿咿呀呀的祝詞時,忽然噗嗤笑了一聲。

“哪有這樣的祝詞,該不會是你編的?”

張嬰心頭一頓,艾瑪,這是傻白帥的直覺嗎?

“當然不是。”

張嬰歪了歪腦袋,“很有效。高阿兄你且閉上眼。”

胡亥也反應過來,抱胸冷笑:“有效?誰信誰蠢。”

公子高微微合眼。

張嬰放緩了聲音:“阿兄,放鬆,伴隨著梳子放鬆,先感受這個點,梳子觸碰的點,有點點脹……”

“嗯,嗯嗯。”

“再梳時,是不是覺得這個點,隱隱有些發熱。”

“哎,對呀!”

“彆動!再多梳幾下,給你刮一下上麵,是不是眉眼也舒服了些,睜開眼感覺目聰耳明。”

“真的!”

……

張嬰給公子高梳胡子那幾下。

用的是當初在病房裡和一美容小姐姐學的麵部刮痧手法。

能減緩眼周疲勞,讓淋巴處放鬆一點。

隻是為了臨時增強效果。

他才讓係統分了點能量刺激相關穴位,才讓公子高瞬間驚呼。

當然,哪怕公子高日後喊其他人幫他麵部刮痧,也會有點感覺,隻是不會那麼快。

隨著張嬰的動作,主要是公子高聲情並茂的配合。

附近的皇子、皇女、夫人美人都投過來好奇的目光。

而始終注視著這邊的扶蘇,見公子高似乎真的很信服,眼底微微透著點疑惑。

公子高臉上的表情怎麼回事?

難道真有效?

明明前日斥候送來的信上寫著,張嬰或許並非巫祝奉子。

難道調查的方向錯了?

原本滿臉不屑的胡亥,此刻也詫異地睜大眼。

尤其看到公子高越來越認可、信服張嬰時,他坐不住了,忍不住反駁道:“二兄!你彆被他騙了,等會,你該不會是被騙了?還是配合他做……”

“你在渾說甚!”

公子高正覺得神奇,聽到胡亥這麼說立刻不高興,“你是巫祝奉子嗎?你做不到,旁人便做不得?”

胡亥一下子被話給哽住。

……

“你們一個個圍在這裡作甚?”

低磁的嗓音自門口響起。

原本觥籌交錯的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

一個個目不斜視,安靜又規矩地起身,然後齊齊轉向正門,恭敬地向逆光而來的高大身影行禮。

踏入殿堂的正是麵無表情的嬴政。

他餘腳步一轉,幾步便走到張嬰這邊。

在一片寂靜的宮殿內,忽然響起軟軟、欣喜的稚嫩嗓音。

“仲父!仲父!我很思念你。”

伴隨著這句熟悉的台詞。

隻見一小人從案幾後躥了出來,張開著雙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仲父!你可想我?”

“嗬。”

嬴政早看見張嬰在公子高臉上折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小滑頭,又頑劣了?”

“沒有!是祝福!”

張嬰非常快地向嬴政伸出了小玉梳子,滿心歡喜,“仲父!仲父!祝福,祝福!很有效。”

“嗯?”

嬴政後退半步,敏銳地避開張嬰的小玉梳,便見對方毫不氣餒,反而伸出小手手,一本正經道,“仲父,這是巫祝奉子給最親近長輩的祝福!”

嬴政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起趙傑送上來的情報。

阿嬰之所以會遭遇熊家子的事,說到底,還是他們長輩的‘不得以、無法作為’,令阿嬰沒辦法展現出足夠強大的靠山,才會被遭到輕視、欺負。

一時間,嬴政竟聯想到“不得不被丟在趙國”而被周圍人冷漠、欺負的自己。

感同身受的同時,也越發心憐阿嬰。

……

胡亥這回學聰明了,他沒有第一時間就過去嘲諷,而是先觀察形式。

見父皇並沒有縱容張嬰,兩個人凝滯在原地。

他心底一喜,覺得機會來了,連忙上前撒嬌道:“父皇,彆聽他亂說,什麼最親近的長輩,他剛還在給二兄梳胡子。父皇,也該給他請個先生,免得日後被嫌……”

他話還沒說完,便發現父皇不知何時轉頭看他,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胡亥內心雷達高度響起,立刻不說話。

之後,他便見嬴政微微下彎腰。

張嬰手中的小梳子迫不及待地來到嬴政的胡須處。

玉質的梳尖很圓潤,張嬰力道不大,除了偶爾有幾根胡須被扯掉有些刺痛外,並無其他不舒服。

其餘眾人呆若木雞。

雖然張嬰之前已經給公子高上過手,也獲得過好評。

但麵對皇帝直接上手?

這行為是不是有些太猖狂了。

“小李斯”“小甘羅”已經緊張地互相握住手,生怕看到張嬰淒慘的一幕。

但像是胡亥、公子寒這些熟悉皇帝的作風的皇子們,想法截然不同,他們隻有滿心的震驚。

父皇在麵對張嬰時,居然會率先彎腰。

為何能做到這一步?

……

張嬰一開始不是這麼計劃的。

他腦海裡構想了很多場景,要如何對嬴政笑,如何撒嬌賣萌,再做對比實驗。好讓嬴政願意讓他上手一次,隻要上手,就立刻讓係統刺激感覺。

能讓他之後都能有理由持續去薅胡須。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居然趕上嬴政心情不錯的好時候!

[係統!任務已經啟動了,這個健康值+1,嬴政什麼時候會有感覺?]

[很快!放心,我提前問過主係統了!]

張嬰很滿意,嬴政活得長,他就活得長,那不得努力乾。

他連膳食都懶得吃,一門心思地拔毛……啊不,是梳毛上。

並且因為嬴政不說痛,他的動作控製不住地越發大膽起來。

仲父,您先忍忍!

為了美……啊不是,為了健康,暫時的疼痛都是必須的!

明天的此時,後日的此時……

你一定會感激我的!

……

張嬰樂滋滋地沉浸時不時拔一根虎須落下的快樂中。

他完全沒注意到上方嬴政看向四周,主要是看向胡亥的眼神有多麼的冰冷。

原本還算熱鬨的宴會殿,漸漸安靜下來。

酒盞也不敢端了,巫女也不跳舞了。

唯獨絲竹聲還在奏響。

宴會上眾人,一個兩個都有些食不下咽,時不時還偷瞄端坐高位的嬴政,張嬰。

“行了,用過膳,都散了。”

嬴政向著下方輕輕揮了揮手,“胡亥留,不,去過西南學室的皇子們,都留下。嘶。”

嬴政又一次輕蹙眉頭,以及又一根掉落在案幾的青色胡須。

胡亥後背脊冷汗涔涔,隻覺得每一根胡須的掉落,父皇看他的臉色便會更黑一分。

數十人安靜地離席,很快,殿內隻剩下十多人。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陛下。

“阿嬰,你也坐下。”

“好嘞。”

張嬰也不想一次性薅禿,細水流長才是王道,所以他還不忘雀躍地補充,“仲父!仲父!為了鎖住福氣,我特意給你紮了小辮子,福氣滿滿,保管你身體更好!”

紮辮子不是為了惡搞,是為了加深嬴政的印象。

就好像拜神之後領個福袋,有點點好事發生,看到福袋,都會想到日後不如再去拜一拜。

哪怕隻是一點點點的迷信。

他也能多一點時間拔胡須。

……

“陛下,人……熊家……咳,人,熊家子已在殿外候著了。”

匆匆趕來的趙文正好瞅著嬴政兩邊胡須被紮起了小揪揪,表情一歪,差點忘了之前要說的話。

好在幾十年深宮生活養出來的心理素質勉強hold住,他繼續道,“不過熊家子大聲稱冤,並強調,此事有胡亥公子能為他作證。”

張嬰立刻探頭:哦豁,瓜來啦?

胡亥滿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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