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衝環繞四周的更卒和正卒,聲嘶力竭地呐喊道:“住手啊!打個der啊!彆圍了,這是我好大兄。”
然後張嬰看向項羽道:“烏兄,你冷靜!都沒惡意。”
項羽冷聲道:“那他們為何強搶我的兵器?”
張嬰也跟著扭頭看他們。
此時,正卒中領頭的小將走了出來,低聲道:“小福星,因前往長安鄉的人過於密集,為了安全起見,所有進入長安鄉西南區的人都不得佩戴任何武器。
這武器我們都會放在後麵的屋子,給武器和個人都做好登記,一旦要西南區,就能過來領取自己的武器。”
張嬰聞言扭頭看烏,敏銳地發現對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那你們為何不早說。”項羽冷聲,同時將張嬰緩緩放下。
“你自稱是小福星的大兄。卻連頒布三月之久的秦律都不知曉,我們如何能夠信任你。”小將直言不諱地應道,並且看向張嬰,“小福星,此人孔武有力,蠻橫無理,最好不要隨他去私下……”
“行了行了!”
張嬰先是衝著小將擺擺手,然後拉了拉
烏少年手中的兵器,感受到對方鬆懈的力量後,張嬰一步一歪地抱著沉重的青銅器遞給小將領,再拉著項羽來到不遠處的大樹蔭下。
張嬰滿意地看到和平解決,心情很好地抬頭看項羽:“行了!私密了!有什麼話說吧!”
此時,一陣狂風刮過,新翠綠的樹乾也稀稀拉拉地落下來一些葉子。
項羽依舊保持沉默。
張嬰抬頭,剛準備再問一聲,恰好與項羽直勾勾又躊躇的視線對視上。
等等,這場景,這氣氛,還有這個眼神。
張嬰:……
死去的《心跳回憶》記憶忽然開始攻擊他。
張嬰扶額,剛準備說你彆膩膩歪歪,真不想說可以不說時,對方冷不丁道:“阿嬰,你是六國貴族嗎?”
張嬰一愣,很坦然地搖頭道:“啊?不是啊!”
“……”
他見對方身體猛地一顫,仿佛是不甘心地補充一句,“你彆瞞著我,我知道你是!”
“我真不是啊!”張嬰真的滿臉懵逼,“這有什麼值得隱瞞的!”
烏少年忽然沉默,半晌,他臉脹得通紅,忽然長嘯一聲又深吸一口氣,才道:“你騙我!”
張嬰:???
“你說什麼胡話?我何時說過我是六國貴族啦!”
張嬰不爽道。
他見對方仿佛被這一消息傷害得不行的委屈模樣,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怎麼?難道我不是六國貴族,你就不和我玩?”
“……”張嬰隻是開玩笑說的,沒想到見對方居然真的沉默了。
張嬰又道:“啊?烏兄你不至於吧!”
許久,對方忽然神色極其複雜地看著他,“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嬰聽到這話也有些氣,道:“烏!怎麼就道不同了,你這麼勢利的?!”
“……我沒有。”
“你沒有?!你就嫌棄我不是貴族出身,嫌棄我隻是一介白身,嫌棄我家裡沒有錢?就不與我玩啦?!”
張嬰與對方一起玩了大半年,對方始終像大哥哥一樣處處照顧他。
張嬰自然也付出了真感情。
他是真的很高興在這兒能見到烏,所以聽到烏這麼說時,他也是真的很生氣。
尤其見對方一幅完全沒有悔改,甚至是很認同的模樣
,那一瞬間張嬰就氣得上頭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噠噠噠地跑向斜前方,拉了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農戶過來。
他指著烏,對農戶說:“這家夥嫌棄我不是貴族出身!但我依舊很厲害很優秀對不對!”
那農戶的表情本來還有些懵逼,甚至看向烏的目光還帶著點對武勇之人的畏懼。
但一聽張嬰說烏嫌棄張嬰時,瞬間挺直了腰杆,護在張嬰身前,對項羽怒目而視,叭叭叭小嘴幾乎沒停。
“你豈能這麼說小福星!你知道豆腐、踏錐……嗎?!”
“你知道我們的小福星有多麼優秀嗎!你知道我們的小福星有多麼努力嗎!”
“你怎麼如此短視,像你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們小福星。都不配和我們小福星在長安鄉一起呼吸!”
……
張嬰:……
他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對方開口後簡直與後世唯粉維護自家偶像一樣,戰鬥力無敵爆表。
張嬰扭頭看向烏,明明烏的身形更為壯碩高大,卻被農戶噴得連連後退,連腰杆子仿佛都彎了一些。
張嬰看了一會,忽然又笑了,為自己一時氣上頭後的不成熟行為而發笑。
他上前兩步拉住農戶,先微笑地感謝對方的支持,還送對方些東西,再揮手告彆。
之後,張嬰再重新來到烏少年麵前。
張嬰瞅著目光呆呆的烏,歎了口氣,真的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是對方在說絕交,卻表現得比他還要失魂落魄。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再給對方一次機會,道:“所以你現在知道我不是貴族,打算怎麼辦?”
項羽嘴唇動了動,他看著張嬰,心情也很割裂。
雖說最初結交阿嬰隻是想多照顧一下同身份的阿弟,但相處久了,對方為人有趣,臭味相投,阿嬰已經成為他心目中摯友第一位了!
但現在根本不是貴族不貴族的問題。
而是,會不會一起反秦的問題!
不,準確點說,在之前那農戶例舉了一係列張嬰的豐功偉績,項羽能很確定,嬰弟絕對不可能是六國遺族的人。
沒有哪個貴族會舍得將這樣能增強國力的國寶丟出來放養!
即便某個貴族腦子抽了,其他貴族也會一邊將蠢貨打死,一邊將張嬰急忙找回去藏好,不給大秦半點機會。
等等,會不會是某個姓張……的貴族腦子不好呢?!
比如,喜歡不按常理出牌的張良這類。
項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若是往常,他應該在這一刻就會選擇離開而不是繼續追問。
但此刻,項羽甚至不知道他的聲音裡還懷揣著點希冀,道:“你姓張,所以……你,真的不是韓國……後裔嗎?”
“應該不是吧!”張嬰想到蒙毅,摸了摸下巴重複道,“肯定不是!但這重要嗎?韓國亡了吧,現在不是隻有大秦嗎?”
韓國亡了,亡了……
楚國也亡了……
項羽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握住腰側的武器,但在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在三頭身張嬰身上時,手仿佛被劍柄燙傷了一樣,他猛地鬆開武器把柄。
繼而,整個人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烏兄,烏兄?”
張嬰摸了摸頭發,他之前說了什麼很刺激的?對方怎麼像中了石化術一樣屹立在那不動,“烏兄,所以我是不是貴族,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嗯。”
張嬰聽著對方幾乎從鼻腔裡出來的聲音,聲音也稍微沉下來些,道:“那你是真的想與我斷交?”
“……”對方遲疑了很久,咬牙道,“嗯。”
“你確定?”
“……哼,嗯。”
張嬰:……
他心裡一哽,真的有些難過,畢竟大半年的情誼擺在那。
但男人嘛,必須拿得起放得下。
張嬰冷著臉,道:“行。日後我不會再喚你阿兄。”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但身形仿佛有點佝僂了些,渾身散發著一種見仿佛無
家可歸流浪狗的模樣。
張嬰一頓,又啞然失笑,他剛剛怎麼會這麼聯想,對方可是打遍西南學室無敵手的偉岸男子啊,流浪狗什麼的……等等,這是一股什麼味啊!
張嬰又湊近了一些,嗅了嗅,臉上頓時皺得像是一個包子,好餿好臭啊!
“阿……你這是幾天沒洗澡啦啊!”
“十來日吧。”項羽的眼波不動,語氣很乾,“急著求個答案,沒想到你不是……”
“……”
張嬰也是無語,就為了求個貴族答案十來日日夜奔襲?!你這勢利得也太奇葩吧!
張嬰本來不想理會,但見對方一身臟兮兮又茫然的模樣,想了想,他秉著最後一點良心道,“是是是……不是貴族真是抱歉哈。你跟我過來。”
項羽不動。
“總歸認識一場。”張嬰平淡地指了指不遠處的驛站,“洗漱的地還是能給你提供下,快去吧,哈,你這臟兮兮的樣子可更找不到貴族阿弟啦。”
項羽眼珠子微動,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道:“不會再找了。”
“那隨你!”
張嬰擺擺手,恰好看見馬概裡少年牽著馬車走過來,對方身高挺拔,模樣俊俏,唇角帶著一抹瀟灑浪子的微笑,看起來還挺唬人的。
“兄,阿兄!”
張嬰忽然這麼衝少年郎擺擺手,熱情地喚了一聲。
瀟灑少年訝異地微微一挑眉,但依舊沒有停下走過來的步伐。
張嬰原本是出於比較的心理‘我兄弟眾多不缺你這麼一個’。
但見那少年郎明顯知道他的身份,卻沒有畏畏縮縮,依舊從容淡定地應下“阿兄”兩個字。
張嬰反而真正起了結交的心思。
他的小短腿快速邁過去,抬眼道:“阿兄,是你送……陪我去鹹陽市嗎?”
對方一頓,微微頜首道:“可以。”
張嬰有些驚訝地抬眼,哇哦,好成熟的低音炮。
十五歲的帥臉,二十五歲的低音炮?
這到底是長得顯小,還是對方嗓音成熟太早了。
“那走吧!”張嬰在對方的幫助下上了馬車,停留了一會,發現對方並沒有坐在前方駕馬。
他忍不出重新從車簾探頭出來。
發現少年忽然拔劍,目光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
張嬰有些納悶道:“阿兄,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
少年郎收回佩劍,平靜地上了馬車,那股被猛獸盯上的氣息消失了,是太敏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