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說甚!”項羽撩起袍子,“來!”
章邯將官服一脫,手一招,道:“嗬,來!”
張嬰看兩人忽然交上手,一臉懵逼:……
等等,怎麼氣場如此不合!
你們可是糧倉防護隊的正副隊啊!
項羽和章邯很快打成一團,兩人打了二十來個回合後,項羽徹底打興奮了,他長嘯一聲“來得好!”,就好像賽亞人爆種一樣,一個對衝就將章邯給揍飛。
之後項羽頂著一張“無趣”的臉,開啟群嘲模式,沒一會,原本隻是過來看熱鬨的壯士們忍不住了,紛紛加入群毆項羽的挑戰中,然而他們配合不良,數次被項羽抓住破綻,非但沒打到項羽,反而打到對方。
這也令項羽嘲諷得更大聲,都說出長安鄉無勇士,皆是蠢笨之徒。
這下連沉穩抱劍的韓信也衝了上去,高聲命令壯士,幾個指點,同時章邯也頑強的衝了過去,兩人合力讓項羽一連挨了好幾拳。
但項羽很快反應過來,大笑一聲:“稚嫩的兵法”,頂著其他人的拳頭,先把負責指揮的韓信和章邯砸暈,再輕鬆將其他人打倒。
“哈哈哈!弱是弱了點!但耐!操!”
項羽將上衣徹底脫下,露出精壯還冒著騰騰熱氣的肌肉,他大邁步向著張嬰走來,伸手想掐一把張嬰的臉頰卻被推開。
“烏兄!邋遢。”張嬰扭頭道。
“你小子還是這麼嬌氣,得和他們一起操練。”項羽大手一伸,揉了揉張嬰的小腦袋,又嫌棄地捏了捏沒有肌肉的胳膊,“起碼不能輸給那個眯眯笑的家夥。”
張嬰嘴角一抽,起碼勝過韓信什麼的……大可不必。
張嬰本來不想鍛煉,但轉念一想,幾個月後得偷偷能跟上嬴政的巡遊車隊,這身體是得好好鍛煉一下,不能中途嗝屁。
他道:“好,但我年齡小,烏兄悠著點哈!”
“屁!未戰先怯成何體統,給我站直了!”
項羽一把拍在張嬰的肩膀上,“去拉伸筋骨,等他們醒來就開始鍛體!我就不信煉不出來!”
張嬰嘴角抽搐:“好,好吧……”
之後的幾個月,張嬰無數次被按摩按得發出殺豬般慘叫聲,偶爾睜眼茫然地看床幃,懊惱自己為何要答應烏兄的地獄訓練。
又是站梅花樁,又是負重兵器越野障礙跑,日日還要進行空手搏鬥廝殺,以及每日一千次的揮舞被俗稱‘三板斧’的簡單劈刀法。
他一個現代魂真的覺得承受不住!
可他每次想放棄時,烏兄便會在一旁幽幽地說:“我是替你訓練,不是訓練自己的心腹。”
與項羽最不對付的章邯也會爬起來,在一旁鄭重其事道:“小郎君,那豎子也就這句話在理!”
抱劍的韓信也點頭讚同。
三小將都是這個態度。
張嬰也隻能繼續含淚熬著了。
……
……
公元前219年,夏末。
太陽自地平線緩緩升起,第一縷陽光灑向鹹陽城王旗時,“嗚……”七十二隻長號整齊吹響,渾厚的號聲在鹹陽城內外蕩漾。
伴隨著長號聲,鹹陽城內外的黔首們均停下手中事物,他們駐足街道兩側,齊齊盯向緊閉的宮城正大門。
“哐吱~”城門轟隆隆地被拉開。
隨著領頭一副巨大的‘秦’黑旗一揚。
宮內一眼看不到頭的黑甲騎兵們,整齊有序地馭馬而來。
“噠噠噠”馬蹄聲清脆而有力,駕馭駿馬的黑甲衛更是身姿挺拔,武器彆腰,渾身透著一股煞氣。
當一個小娃忍不住喝彩出聲,其他黔首們也紛紛大聲讚“勇!壯士!彩!”
在崇尚武勇的大秦,精銳黑甲騎兵遊街的氣氛,不亞於後世新科狀元帶領新科進士們遊街。
黑甲騎兵之後是兩百量布滿了利刃的秦弩戰車。
每輛戰車上都站著六名黑甲士卒,他們麵無表情,人人都背負著秦弩、長矛以及三枚火箭裝置,其戰鬥力絕對是當今世界上最強悍的移/動/炮/台。
騎兵之後是三十輛大型馬車,裡麵是身穿軟甲的內侍、宮女等巡遊的隨侍人員。
在他們之後,鹹陽內外的黔首們更是翹首以盼,但他們臉再如何漲紅激動,也沒有人敢亂叫,隻敢“嘩啦啦”高呼陛下聖明!
因為過來的正是被一千多名黑甲騎兵護衛的皇帝禦座,一共十輛駟馬禦座。
每一輛四碼禦座前周圍都有一百二十名黑甲騎兵們護衛,看不出任何差彆,自然也猜不到嬴政會坐在哪一輛駟馬禦座裡麵。
皇帝座駕之後,便是一輛輛寬大的可供多位朝臣一起乘坐的馬車。
最後殿後的是兩千黑甲騎兵的軍陣。
待得這第二次巡遊的始皇車隊遠離鹹陽王城,鹹陽內外的黔首們才忍不住爭相熱論這難得一見的盛大場麵。
鹹陽城外,一身便服的嬴政掀開了車簾,他並沒有待在十輛王座中,而是與朝臣們擠在一輛馬車內。
趙文騎馬迅速跟過來,低聲道:“陛下,可有吩咐?”
“阿嬰來了嗎?”嬴政道。
趙文連忙道:“來了的!我之前還在路邊看到張女官和小郎君揮手告彆了。”
“是嗎?”
嬴政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低聲道,“他會這麼安靜?還戴帷帽?”
趙文嘴角一抽,低聲說:“陛下,您知道嬰小郎君最近幾月對習武頗為癡迷,臉上常常青一塊紫一塊,所以最近一月都喜愛戴帷帽,安靜了些也是正常的。”
“……是麼。”
嬴政卻沒有認可,反而輕聲說,“阿嬰可不像容易放棄的人。”
趙文卻對此卻不怎麼認可。
嬰小郎君也就幾個月前纏著說要去巡遊,之後再沒提過這個話題,這不是容易放棄的問題,純粹是小孩子玩心重,忘性也大,不對巡遊感興趣罷了。
這時,蒙恬騎著馬過來,低聲道:“陛下,剛剛又巡檢了一遍,並未看見嬰小郎君的身影。”
趙文嘴角一抽,陛下,您,您這防備得也太誇張了。
都這個時候還讓蒙毅去查車隊,難道嬰小郎君還敢偷偷溜進來不成。
“……是麼。”
嬴政摸了摸下巴,輕輕搖了搖頭,“或許是我多疑了。”
說罷,他將車簾放下。
……
這一次東巡郡縣,巡遊隊伍依舊沒有走繁華之地,選的路都是怎麼偏,怎麼荒,怎麼走。
按嬴政開玩笑的說法,這麼多黑甲衛不能當擺設,一路東巡也順便剿滅匪徒、反賊,為郡縣官吏創建一個更好的治理環境。
數日後,李斯、蒙毅、鄭國、尉繚還有馮去疾等朝臣,身著便裝,臉色稍顯疲憊地在騎兵環繞的安全村落活動身體。
一身便裝的李斯正端坐在草地上,細品茶湯,他看向馮去疾忽然道:“馮丞相,前幾日王丞相在與我交接事物時曾叮囑我,在處理與嬰小郎君相關事宜時,不可強逼,多以引導為主。你可知曉原因?”
馮去疾不動聲色地搖頭,道:“或許是欣賞小神童吧。”
李斯卻不怎麼信,他覺得王綰的態度更像是懷抱著一隻金刺蝟,又愛又憂心。
“但天下不止一位神童。”李斯試探道。
“哦,神童之間也分程度等級。”
馮去疾輕輕歎息了一聲,“我自幼被讚神童,卻與王丞相沒有可比性,比尉繚也相差甚遠。蒙毅也曾有神童之名,現在也……”
非神童出身的李斯嘴角一抽,默默地聽完,然後起身離開。
李斯又走了一會,看向匆匆而來的鄭國,問道:“陛下可回來?”
鄭國搖了搖頭,道:“陛下去狩獵了。”
李斯微微蹙眉,他無法理解嬴政為何喜歡參與剿匪廝殺,他輕歎一口氣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陛下,唉……”
鄭國聞言一頓,後方忽然傳來爽朗的笑聲,並道:“我不過是適當活動!”
李斯和鄭國聞聲連忙起來,回身拱手行禮。
卻被一雙還帶著水汽的手虛扶。
李斯和鄭國抬眼一瞅嬴政散下的微濕的烏發,微微敞開露出鎖骨的外袍……
他們便知,嬴政這一次肯定又是殺嗨殺亢奮衝進了最前方,才會被濺一身血,不得不提前簡單洗漱下。
就連不愛提意見的鄭國也露出不讚同的目光,道:“陛下,您得多保重……”
“哈,我知曉,以後不會。”
嬴政又擦了一下滴水的額角,然後一臉嚴肅道,“趙文見到耕地裡卻有大片粟、麥沒人收割,秋收在即,且去看看。”
李斯、鄭國等人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大秦重農,即便某家農戶死了,附近鄰裡也絕對會幫著秋收,絕不可能出現麥子熟爛在地裡。
而一大片豐收的耕地沒人收獲,這絕對是出了大事!
李斯先提議宣縣令來詢問,嬴政卻嚴肅地製止,提出得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調縣令來問。
很快,黑甲衛們也套上便裝,一行二十多人前往廣袤的耕地。
果然如趙文所說,正片耕地裡的麥穗都長得很好,幾乎都能將枝乾壓彎垂在地上,然而田埂卻沒有辛勤耕耘的農戶,隻有寥寥幾位神色疲憊的少年在慢吞吞地撿麥穗。
嬴政等人的表情嚴肅起來。
尉繚和李斯率先走了過去,尉繚率先露出一張溫和的臉,問道:“小友,這地可是你們的?”
“對啊!”那少年警惕地看著尉繚,“我告訴你!這就是我們的耕地,你們不可以偷我們的糧食。”
“不偷不偷!我們隻是納悶,你們這糧食都熟成這樣,怎麼不喚自家人、傭耕者們加快收割的速度呢?”
“你說得容易!自家人,傭耕者,你看看我們這裡還有及冠男子嗎?還有身高過6尺的壯士嗎?”
少年疲憊地哼哧一聲,“你當我們不知道怎麼做。還不是沒路可走,隻能讓糧食爛在地裡!”
“荒唐!”嬴政忽然低喝一聲。
那少年明顯被嚇了一跳,有些瑟縮,但很快又鼓起勇氣道:“我哪裡荒唐了!若不是苛政猛於虎,修靈渠的徭役將附近壯丁都抓走,我們怎麼會沒人收麥……”
“小子不要撒謊!”
尉繚也看出了點門道,指著他的鞋子,眯了眯眼,“你鞋上很乾,都沒怎麼粘泥,應是剛從裡屋出來不久。但若真是焦慮秋收之事的農戶之子,隻怕恨不得睡在田裡搶收,豈會如此白淨!”
少年一愣,神色有些慌。
尉繚猛地鉗住對方的脖頸,凶狠地看著他道:“餘孽?反賊?盜匪?……殺……”
“等,等等!”
不遠處的樹冠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小腦袋,大喊著,“手下留情啊!手下留人啊!他沒撒謊啊!”
尉繚一愣。
眾人眯了眯眼,表情呆滯:!!!
連嬴政的五官也幾乎穩不住,失聲道:“阿嬰!你,你怎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