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他真的從對方眼珠子中看見了。
因為瞬息間“啊啊啊!我,我的帷帽……”公子高整個人尖叫出了一組男高音!
他身手矯健地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到兩米之外,撈起帷帽再給自己帶好。
公子高再次捂住帷帽低下了頭,一滴滴淚水從嗒吧嗒掉在地上,即便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也足以看清他內心的崩潰。
眾人:……
張嬰嘴角抽抽:搞了半天這人之前是裝暈混過去,直到聽到仲父讓他習武的話。
等等……
張嬰抬頭看向抱胸旁觀的嬴政,一瞬間,他與對方戲謔的雙眸對視上。
破案了,仲父之前是故意的。
“哭個甚!活著就不錯了。”嬴政沒好氣道。
……
公子高這一番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姿態,也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原本神色麻木的男子們,彼此對視一眼,扶著肚子站起來。
男孕村之前已經死了很多人,像公子高這樣的大肚子的病患,一旦開始腹痛,幾日內必然暴斃。
所以當公子高的哀嚎聲停了,又一直躺著,附近男子還以為張嬰直接讓公子高安樂死了。
此時見高公子不但能起身說話,身手還特彆矯健,簡直像恢複健康一樣。
大秦軍卒們的眼底閃爍著期盼的目光,聲音有些激動道:
“神醫?!是鹹陽過來的神醫嗎?我們有救了?神醫這麼小的嗎?”
“不,不對啊!我在長安鄉見過他,這是長安鄉的小福星啊,沒聽說小福星是個小神醫啊。”
“呸!你怎麼說話的!是小福星就更好了啊,小福星自帶福音麼,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啊!”
……
“我們有救了!”
這一句話在村落裡炸響。
原本安靜麻木的男孕村,接二連三出現“嘎吱”門板門窗被推開的聲音,每一張被推開的門後都能伸出四五個腦袋,每一個窗戶前也能露出三四人的胳膊。
不過屋內沒有一個人走出來,街邊的老秦人們再怎麼激動,也隻站在一個區間內打轉轉,仿佛是在恪守一條隔離線。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張嬰身上。
說實話,被幾十上百雙飽含期待,求生的目光,見慣了大場麵的張嬰都有些緊張。
他都開始佩服那些醫生,天天麵對無數渴求的眼神,這沉甸甸的壓力和責任感,不是一般的大啊。
忽然間,張嬰察覺頭上輕輕壓了一隻大手,他抬頭,正好看見嬴政的雙眸。
“這藥膏應當不多吧。”
張嬰點頭。
嬴政眼底閃過一抹惋惜,但依舊鎮定道:“既如此,不必勉強自己。”
“仲父彆難過。”張嬰伸手拉住嬴政的大拇指,“我記得些針對這怪病的方子。”
他本是南方人。
幼年住在鄉下時,當年遇上村乾部們過來搞全民衛生科普科普,他外公也被選中負責一個區,勉強算是檢查、治病的赤腳大夫,所以他也知道一些資料血吸蟲的土方子。
嬴政猛地看向張嬰,道:“果真?”
“嗯。送膏藥給我的人說的,當時他與我閒聊去孔雀王朝遊曆的山土風情,張女官也在一旁,她問了個和這怪病描述很像的病症。那人聽到後表情很嚴肅,說這怪病是疫病,很危險,還告訴了我很多方子預防。”
這話是謊言,但張嬰與張女官默契好,他知曉即便回去有人詢問,張女官也能配合得妥妥的。
嬴政眼睛一亮。
太醫們紛紛簇擁過來,有想和張嬰討論方子的,也有想借一枚膏藥過去看看成分的。
張嬰巴不得筋骨貼的秘密能被勘破,很爽快地遞過去一份。
原本沉默的小男孩,在看見張嬰拿出一份與之前的膏藥一模一樣的東西後,內心再也沒有一絲懷疑和猶豫,救人的欲望占了上風。
小男孩努力從懷裡掏出藥草來,大聲道:“小郎君,既然你知曉如何治療,那你也知道藥材有多麼難找。比如治療血吸蟲必須用到的續隨子,你在這個時節是找不到的。
但我們東女部落有培育、種植藥材的地方!隻要,隻要你肯救救我阿姑,我們東女部落願意提供……”小男孩一咬牙,“所有男孕村的藥材。”
被圍攻的女戰士們一驚,對於貧窮的部落而言,這些藥材不光能救她們的命,也是她們賴以生存的一部分。
甚至有被俘虜的女戰士忍不住低喝道:“女南你在說什麼!深冬在即,沒有藥材,你要讓族裡的孩子們都餓死嗎?!族長不會同意的!”
太醫們則眼前一亮,確實,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有主動的藥材供應商能節省很多救人時間,更彆提是免費的。
眾人紛紛看向張嬰,等他表態。
張嬰卻沒有做聲,表情有些呆。
趙文見狀默默地點了個讚,不愧是久跟陛下身旁的小郎君,深諳談判技巧,即便遇上白撿的大好處,依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張嬰倒不是在糾結是否白撿。
他是在看到對方展示的藥材後,一整個懵住了。
這藥材他見過,確實能治療血吸蟲,但那分明是叫做千金子,啥時候又叫做續隨子。
張嬰:【係統!我記得神農是上古時期的人物啊!這藥材名咋和現代不一樣啊!】
係統:【宿主你記錯啦。現代千金子的彆名又叫做續隨子,這個藥材名沒錯。但宿主啊!幾千年時間過來,來確實有很多中藥材因為避諱皇帝的名字、或者其他什麼原因改了名。比如薯蕷,最後改為山藥,玄胡,改為元胡等……】
張嬰:【我去!我記的方子都是幾千年後的藥材名字,誰知道它之前被改過名沒有!而且現代買藥,都是藥房老板直接剁碎了給,我並不知道它的完整長相啊!這要怎麼確認,芭比Q了。】
係統:【啊這……宿主!你加油想想辦法。】
……
張嬰在腦海中瘋狂與係統商量對策,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漏洞。
因為心中藏著事,所以張嬰露在外麵的臉色就顯得很冷漠,即便偶爾回答,也是“嗯”“所以呢?”帶著一絲不怎麼將東女部落的東西看在眼中的漫不經心,一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敷衍。
小女南來之前就聽阿姊警告過,不能親睞百越之外的人,尤其鹹陽人。那兒的人多是生活安定,貴族們更是自幼享受天神一樣的生活,即便你對他付出全部,也很難打動對方。
女南來男孕村時,卻有些失望,覺得這些人和百越人沒啥區彆。
但現在看張嬰一行人,尤其張嬰年紀這麼小,在聽到利益後表情依舊如此冷淡。
阿姊那一番警告再次從女南的腦海中蹦出來。
即便你對他付出全部,也很難打動對方。
女南想到阿姊,想到咄咄逼人的西甌部落。
付出全部麼!
女南眼底閃過一抹厲色,決定賭一把,咬牙道:“我,我還有一事!若,若你們願意幫忙救人,共享藥方,東女部落!東女部落願意歸順大秦!”
眾人:!!!
趙文更是“刷”地將目光鎖定在張嬰身上,閃爍不定。
嬰小郎君到底是什麼氣運!
剛來百越,一天不到,一個部落就想屁顛屁顛地主動投誠了?
離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