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諸族的首領們被譯籲宋鼓舞得嗷嗷叫。
眾人重新開始嗨吃嗨喝, 半段還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兩個時辰後,譯籲宋起身將最後一位喝醉的族長送入帳篷。
他踏著輝月離開,仰頭看著越發亮眼璀璨的星空, 看了許久, 忽然道:“亮得很, 和白日差不多亮!”
“噗嗤”嗤笑聲輕響。
譯籲宋回頭看去, 恰好與緩緩走來的姬公子、鄭孟等人對視,顯然是他們中的人發出了嘲笑聲。
“西甌部落的衣裳很適合姬公子。”
譯籲宋卻沒有露出生氣的模樣,反而笑了笑, 隻不過燒傷的麵容笑起來略顯猙獰,“姬公子, 你們也是出來賞月的嗎?”
“非也。”姬成雖不屑譯籲宋這種蠻王,但因為要利用, 所以還是會耐下性子解釋, “是特意出來看看你們部落會議談得如何?”
“有勞姬公子。也讓你們見笑了。”
譯籲宋忽然輕輕歎了口氣,煩躁地扯了扯辮子,“我是不明白。一個兩個軟骨頭,都主動向暴秦投誠。”
“因為暴秦這回學得聰明,非但沒有大肆坑殺,還假仁假義地施恩做買賣。”
姬公子眼底閃過一抹憤恨, 昔日坑殺舊韓的屠夫,居然能忍住不殺人, 也不怕這批蠻子把暴秦輜重都給耗乾淨, “你們西甌部落, 在開戰前也要對那些小部落有所承諾為好”
“啊, 多謝姬公子!不過說你們西甌部落太生疏了。”譯籲宋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說我們西甌部落,或許妥當一些。”
姬成:……
他忽然能理解張良的心情,當年被他無所不用極其地拉攏,可能很厭煩吧。不,他又不是這個蠻子王,他可是身份高貴的公子,不能同日而語。
姬成走神沒有回答,譯籲宋隻當對方默認。
他臉上閃過一絲絲得意,摸了摸胡須,道:“姬公子,老夫用來鼓舞他們的話,可還有不太妥的地方?”
姬成:……
不是“可還有不太妥的地方”,是哪哪都不妥。
尤其那一番不追究楊樾和駱越部落的發言,簡直是蠢到了極點。
姬成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聲線問道:“你為何宣布不追究任何投降的部落。”
“啊,這不是你們建議的嗎?”
譯籲宋一愣,眼神不解地看向鄭孟,“之前我認為楊樾和駱越丟了我們百越的臉,準備搶在大秦軍抵達之前將兩個部落的糧食、女人搶回來。是你們讓我不要輕舉妄動,要對其他部落仁厚一些。”
“……我們是這麼說過沒錯。”
姬成眼底閃過一抹無語,盟主若是對旗下的盟友肆意掠奪,令他們無法生存,這些小部落豈不是都會叛逃。但提前宣布不追究所有部落,這豈不是放任他們投敵麼!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道:“但我們並未說,讓你不追究任何投降的部落。”
“是啊,你們是這個意思嘛。我就想著,既然用原諒的方式可以籠絡住楊樾部落,不如提前告訴他們都可以原諒,這樣那些百越小部落的心豈不是一開始就被我籠絡了,哈哈哈……”
譯籲宋大大咧咧地一攤手,“我們百越人雖不擅長謀略,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但還是很會舉一反三的!”
眾人:……
神t舉一反三!
你這明顯是自掘墳墓啊!
“咳咳。”姬公子捂著胸口,心底甚至浮現出一股不想再管的鬱憤,“你,你……”
譯籲宋忽
然一笑,道:“倒也不必太誇讚我!沒有你們的提點,我也想不出來。”
眾人:……
姬成一氣之下真地吐出一口血。
眾人嚇了一跳,譯籲宋想要靠近,卻被鄭孟命人擋在外麵,免得進一步刺激姬成。
鄭孟拚命安撫姬成,同時在他耳畔低聲道:“公子,百越蠻王再蠢也無妨,我們隻求擊殺暴秦將領,儘快削弱暴秦的力量。其他不關我們的事!”
姬成聽到這才緩緩緩過來,他捂著胸口,直白道:“你們何時向暴秦發起進攻。”
“明日出發!”譯籲宋吐出來的氣息都帶著血腥味,“殺人祭旗,誓死作戰!”
姬成想到隻需要再忍耐幾日,忽然又覺得能呼吸了,臉色好了很多地點點頭。
……
……
同一時刻,千裡之外。
自從駱越部落傳來和談的消息,張嬰的心情一直挺不錯。
首先,自然是來自仲父的誇讚。
那日他本還在營地,幫新入營的重傷秦卒們書寫木牘。
等他伸著懶腰剛邁出大門,恰好撞見嬴政一行人,張嬰剛撒嬌了一句“仲父好想你”,就得到嬴政一個大大的舉高高,以及抱緊蹭臉的親熱姿態。
若不是張嬰拿出久違的小梳子給嬴政梳胡須,隻怕他的臉蛋會被大力得刮出血絲。
之後,嬴政一路單手抱著張嬰回帳篷,毫不吝嗇地誇讚道:“阿嬰彩!彩!彩!”
張嬰本來對此有些難為情,但當看見之前與他做過對的公子如橋、公子高,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立刻因對比而心生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