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176 章(1 / 2)

張嬰說得輕描淡寫。

趙文遲疑了會, 憂心道:“張上卿,這朝堂上的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但又可能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不好說的呀。”

官場彎彎繞繞的規則多,混跡其中的又多是天之驕子, 他擔心張嬰驕傲了。

張嬰卻笑著安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若說玩官場手段,十個張嬰聯合起來可能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但若隻是掀桌子, 並不需要多聰明。”

趙文還是不太明白, 低聲道:“上卿想要如何做?”

“簡單。這些文書多是下級秦吏們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甚至懷疑其中某些是被旁人不慎拿了家書來湊數。但無妨,皆對接下來要辦的事有利。”

張嬰甩了甩手中的竹簡, “你們將這些人的官職、所在地、都記錄在白紙上。然後查到他們所在郡縣的上官,先將文書全部送過去。”

趙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丁郎官想了想,卻低聲提醒道:“上卿,這文書既然能送過來,怕是……”他用食指輕輕指了指上麵, 然後重新看向張嬰, “就這麼遞過去, 隻怕那些秦官不敢收、不肯收啊!”

張嬰一笑,開口道:“他們不肯收的,那你就與他們說三點。

其一, 大秦上卿看到無法理解和處理的政務時,會將文書全部上呈給陛下。

其二, 大秦強調各司其職, 意思為, 各自負責的職責。

哪一位秦官認為這是上卿應該處理的政務,誰就簽上大名再將文書送回上卿處,待得來日早朝,我會將這些簽了的名文書準備好,再寫上一份《論上卿文書處理範疇》的奏章上朝,等陛下一個明白答複。

其三,大秦對官吏也是有道德約束的,猶記得那本《為吏之道》寫了十條,其中吏有五失中,有一條是“不得誇誇其談不做事”。

瞧瞧這文書裡麵的浮誇的內容,什麼抓到特彆美味的魚,認為是蓬萊仙長分過來的,希望能上供給陛下做長生不老的丹藥,這完全就是誇誇其談嘛。

諸如此類的文書還有許多,丁郎官,我記得某下級秦吏行為不當被懲罰的話,提拔他的秦官也是要負連帶責任。不知道我記錯沒有,若是沒有,你記得講這句話也去說一說。”

趙文:!!!

丁郎官:!!!

他們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駭人與震驚。

這一鬨,事情就徹底鬨大了啊!

張嬰見兩人都沉默。

他忍不住伸手晃了晃,開口道:“當然,我作為初入大秦官場的新人,想法也很淺薄,你們一位作為我的長史,另外一位也與我相交多年,有什麼還請指點一二。”

趙文率先道:“上卿,您這樣做的話,這……隻怕日後政務依舊不好展開。”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覺得我大鬨一場,依舊不會收服秦官甚至可能被排擠,所以沒有太多必要是嗎?”張嬰看向趙文道。

趙文忙道:“倒也不是。隻不過上卿向來聰明絕頂,應該會有更好的……”

“免了。這樣我高興。”

張嬰擺擺手,他搞這個本來就不是為了積極工作,而是不喜歡被迫鹹魚。

他看向憂心忡忡的趙文道,“你也放寬心,天塌了高……呸呸呸,剛剛的話不對,是大秦官場人才濟濟。我也不必他們服我,反正各司其職,但誰也彆想耍我。”

打工人還操什麼資本家的心,開心第一。

趙文無奈地抿了抿唇,倒也不好再多說。

“既然上卿是這個意思。”

丁郎官仔細想了想,補充道,“臣還是有一個建議,送文書時隻告知對方一點即可,或最多兩點。”頓了頓,他看出

張嬰眼底的疑惑,補充道,“過於得理不饒人的話,有理也會顯得無理。”

張嬰聞言微微頜首,文化人嘛,掀桌子也可以掀得優雅一些。

“成,那就這樣。這麼去辦吧!”張嬰往後一躺,隨手拿了個文書當笑話大全看,“對了,將丞相府的人都召過來一起處理,免得累著你們。”

趙文和丁郎官一愣。

趙文道:“上卿,所有人都召來嗎?即便是有政務在處理……”

“隻要不是涉及邊疆、救災大事的,都召來。”張嬰慢悠悠地抬頭,恰好與趙文為難的視線對上,他疑惑歪了下腦袋,“怎麼,我召不過來嗎?”

丁郎官和趙文忙拱手道:“上卿有令,丞相府莫敢不從。”

兩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召集丞相府秦吏的命令一出,後日即便有人想遮掩也沒辦法遮掩,事情必然會鬨得極大。

搞出下馬威的這人啊,怕不是要倒大黴。

……

……

千米之外的鹹陽南街。

蠟祭雖然過去多日,但長安鄉過年的年貨流傳出來後,整個鹹陽城都震動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長安鄉的“福”年糕,春聯,年餃子,以及被說得神乎其神的打鐵汁。

要不是大秦有宵禁令,隻怕鹹陽會立刻跟風玩打鐵汁。

不過即便玩不了大型煙火,鹹陽不少家境不錯的人家,特意跑去長安鄉的福源市,買了很多寓意吉祥的春聯,同時炸了一些“福”年糕,再喜滋滋地回來。

比如,姚賈與家中小輩一起品嘗新帶回來的年糕,糖餃子。

這時,家仆過來通傳,說是趙高過來了。

姚賈臉色微沉,不喜歡趙高,不光看不上對方罪臣子嗣的身份,也因為對方在他少年時屢次輕視他。

但他還是起身,說:“帶小郎君他們去竹取廂房,再請人過來。”

家仆道:“唯。”

……

片刻後,廂房門被推開。

身形高大的趙高大邁步走進來,他先是與姚賈問安,掃了一眼餐桌上剩餘的年糕。

他眼珠子一轉,道:“不曾想姚郎官也在吃這稻餅。姚郎官,你說某些小子是不是不懂事,以為按個“年糕”的名,就妄想取代“稻餅”的名號,多少是有些不識規矩。”

姚賈一頓,他知道對方暗示的是張嬰“搶”李斯丞相之位的事。

姚賈慢慢將最後一塊糖餃子夾起來,輕笑一聲,道:“這話說得有趣。我大秦包羅萬象,什麼時候規定隻能用一個名字。鍋盔不也被稱為烙餅,難道年糕與稻餅就不能共存了。”

趙高身形一頓,他沒想到對方這麼不買賬。

須臾,他依舊腆著,低頭謙虛道:“姚郎官所言甚是。是奴見識淺薄了。奴應當說,年糕畢竟是新名字,還年輕,不該越俎代皰,眾人還是會更加認可稻餅。奴也更加支持稻餅……”

“行了行了。廂房也隻有我們兩人,也不必如此打啞謎。”

姚賈不耐煩地擺擺手,“若你們的誠意成了,我會將消息告知李廷尉。”

趙高眉毛一挑,驚異道:“姚郎官,這事你尚未告知李廷尉嗎?”

姚賈驚訝地回望一眼,道:“這話有意思,這不是你自作主張嗎?!”

趙高:……

他差點沒被對方理所當然不要臉的話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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