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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嬴政一行人離開,逐客堂的所有人皆被衛戍軍控製。
嫌疑犯提前被帶走,直接送去鹹陽獄。
近一年曾居住在逐客堂的文士們都被衛戍軍找出來,攏共六百餘人,因房間不夠,隻能好幾個人窩在一個廂房裡等候調查。
士子們自視高人一等,又不知道是審查謀逆的反賊,還以為是之前討論貴族□□的事情被抓,紛紛憤怒起來,吵鬨不休。
當張嬰得到嬴政的許可,剛空出手準備處理這事時,恰逢於百將上前彙報一件事。
說之前被張嬰懟過的高壯士子,三番兩次試圖用腦袋去撞牆,高聲嗚呼哀哉地伸冤,一副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模樣。
張嬰:……
看來這人之前應該不是針對他,而是腦回路一直都比較離譜。
於百將拱手道:“上卿,可否需要殺雞儆猴?”
“不至於不至於。”張嬰哭笑不得地擺擺手,“這樣,你先帶他們前往安置野人……啊不對,是新長安人的地方,長安鄉北區。之後的事務會由我的長史來接手,讓這批不事生產的文人,好生看看如今的大秦。”
於百將遲疑了幾秒,擔憂道:“上卿,那數百士子行為很是衝動莽撞,多半不會心甘情願地待在新長安鄉。若是衝撞了某位……”
“你放心吧!”張嬰輕輕一笑,“他們是士子。”
於百將堅持道:“上卿,士子也是人,也會怒而……”
“士子,必尊師重道。”張嬰輕輕地補充道。
於百將一愣。
……
一個時辰後,逐客堂的六百文士們邁著沉重的步伐,終於走出上林苑的範圍。
據衛戍軍一位小將說,再翻過一座小土坡,繞過一條河流,就能抵達目的地——新長安鄉。
半個時辰前,還咆哮著要與大秦官吏爭長短的文士們,如今饑腸轆轆,又餓又累,都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接過衛戍軍送來的一份烤餅和溫熱水,大口大口地吃。
因為吵鬨真的會被直接沒收乾糧和水,之前鬨過的,如今喝水喝得最凶。
等發餅發水的衛戍小將離開,士子們席地而坐。
“總算是快到了,之前我都絕望的以為要被發配去邊疆。”有文士啃著餅,臉上浮現出劫後餘生的表情,“萬幸萬幸!”
坐在他旁邊的高壯士子搖了搖頭,道:“不一定。雲兄你沒聽那人說有條河嗎?萬一是從那邊走靈渠下百越呢?”
啃餅的雲文士臉都綠了,他捏了捏眉心道:“高兄彆說了。我怕得想吐。”
高輕蔑一笑,道:“縱使是流放又如何?越是在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對大秦□□屈服,你們忘了夫子教的《左傳·昭公元年》“臨患不忘國,忠也。”《禮記·儒行》“苟利國家,不求富貴”等話嗎?……”
他昂首挺胸,慷慨激昂。
旁邊的雲文士道:“歇會歇會,你忘了之前被沒收的鍋盔和水?你悠著點,起碼等大家吃飽了再說!”
高聞言閉了嘴。
等眾人差不多吃完,他們又重新開始低聲討論,有門路的就說先掩護他偷跑出去找人來幫忙,沒門路的就說鹹陽附近山上野人村落無數,從附近某個山路可以走。
話裡話外都是想著要如何脫險。
高忽然冷哼一聲,道:“若遇事隻會想著逃,我們寒窗苦讀數年,學諸子學說的意義何在,莫非等你們成為幕僚、官吏,遇到事也隻會選擇逃跑嗎?那你們與如今漠視大秦□□的秦吏們有何區彆?”
眾文士一哽,有人心虛地低下頭,還有人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反譏道:“高郎君你啊!多虧是大統一後在大秦求學,若放在戰國時期,就你這迂腐不知變通的腦子,必會被砍腦袋。”
高站起來,亮肌肉道:“那你必是貪圖享受,投敵賣國!”
“你這豎子!”
“豎子爾敢!”
……
兩人身後同時撞起來幾十個人,先是互相幫著勸以和為貴,不要吵不要吵。
結果勸到後麵,高和那人冷靜下來,反而是負責勸說的脾氣越來越大。
大秦尚武,有兩個士子互相上手推搡了幾下,這就是火星落油鍋裡了,瞬間,其餘士子也將袖子挽起來,露出結實的肌肉,眼見著進行變成大型群毆現場。
好在附近的衛戍軍及時亮出更加粗的胳膊肌肉,才讓文士們平靜下來。
很快,小將帶著一位小吏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他站在人群中心,大聲道:“諸位皆是大秦的有識之士,大秦欲安,離不開布衣遊學之士的鼎力輔佐……”
小吏在前方滔滔不絕,大意就是張上卿認為文士們是對大秦不了解,所以對大秦有偏見,談論的話題論點就很小家子氣。也因此,張上卿要帶大秦的文士們好好了解一下大秦人,長長見識。
這番話一出,心高氣傲的文士們當場就炸鍋了。
高失望地看了兩眼,對身邊的雲說:“我有猜到是張上卿出手,但我本以為起碼會恩威並施,沒想到隻是讓小吏過來傳話!強行帶我們去什麼地方參觀?哈,他真當我們文士沒脾氣的嗎?”
他說完,猛地上前一步。
不止是他憤怒,應當說這一回高都沒來得及出頭,之前和高爭高下的王士子非常不滿地站出來。
他高聲道:“上卿豈可如此輕辱我們布衣。憑什麼讓我們六百士子,徒步一個時辰,隻為看看鄉野?你如此輕視布衣遊學之士,可是讓天下文士寒心!
若你不給個合理的解釋,我將號召我的同鄉歸隱山野,再不肯入秦當官,為秦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