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與扶蘇不歡而散。
蘭池宮, 寂靜無聲,暗潮湧動。
一日之後,張嬰打了個哈欠起身,剛剛出門洗漱, 先是碰上趙文, 滿臉寫著“欲言又止”, 張嬰掃了一眼, 無視過去。
他在外慢慢溜達消食, 一盞茶時間不到, 竟三次偶遇張蒼, 對方每次都會拱手道:“上卿安好,可有見到長公子?”
張嬰第一次還有些懵, 但一而再再而三,豈能看不出點道道來?
他給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答了句“不知曉”,再次無視過去。
張嬰本想繞開張蒼繼續走, 沒想到張蒼始終遠遠地吊在後麵,張嬰再一扭頭, 他竟然還看見遠處躊躇不決的淳於越。
張嬰轉身回到自己休憩的偏殿,剛剛轉彎,恰好在拐角處撞見有過一麵之緣的羌族小將,或者說對方徘徊著等他。
張嬰:……
他是什麼寶箱麼,一個個都在外麵蹲他。
不等張嬰拒絕,羌族小將先靦腆地送了些食物,說是祭山會的分福。
張嬰一聽就知道羌族小將與其餘蹲他人的出發點不一樣,他好奇地問了兩句“祭山會”,羌族小將先是解釋了一下這是他們最重要的祈禱春風調雨順的日子, 並且邀請張嬰也來參加祭山會。
張嬰想到還在外殿門口徘徊的幾人,欣然前往。
羌族騎兵臨時駐紮的營地距離蘭池宮最遠,位於一處山脈腳下,羌族營地從外麵看與其他大秦營地並無區彆,但一旦入內就會發現大為不同。
首先是濃濃的羊膻味,營房牆上到處掛著羊氈、羊毛,時不時能看見羌人低頭用羊毛線縫補衣物,營地中央擺著一塊雪白的三角形小山石,山石還圍著一圈粟、穗、桔梗以及一些農作物的綠葉。
羌族小將領著張嬰來到小白石山前,他先恭敬地拜了拜,然後對張嬰道:“這一塊仙石是我族跟隨祭師一起前往雪山之巔祭拜天神時帶回來的。神塔能將我們的祈願帶給天神。”
張嬰連連點頭,下意識地拜了拜。
國人大多沒有信仰,但也受過對神可不信但要尊敬等教育,拜一拜是習慣與禮貌。
張嬰的出發點很單純,所以他沒發現,當他剛剛一拜時,原本營地裡有些微妙的氣氛驟然一滯,瞬間緩和下來,不少藏在屋中的羌族騎兵,猶豫地走出了屋子,時不時將目光落在張嬰身上。
原本沉默埋頭縫針的羌族騎手,也抬起頭與身旁的人低聲說笑。
等張嬰拜了三拜起身,左邊遞過來一碗熱乎乎的羊肉豆腐湯,右邊是一碗熱騰騰的羊奶茶,前麵還人捧著有一些烤羊肉串。
張嬰看著忽然熱情圍過來的三個人,腦中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張嬰看向羌族小將,發現他臉上的笑容也更大了些,他拿起一個竹架子,將遞過來的食物都拿好,然後對張嬰眨了眨道:“山神麵前不可浪費糧食不可拒絕糧食,否則就是拒絕山神的饋贈與賜福。要吃完的。”
張嬰聽到要吃完一愣,又看見好幾個拿著食物向他走來的羌族士卒,他連忙道:“我們先走遠點。”
“哈哈!”羌族小將笑出聲,機靈地跟上去,“忘了說,在山神麵前分享食物,也是在對山神祈求,將給我的庇護福氣分給你一部分。”
“嗯,感恩。”張嬰忽然想到潑水節,互相潑水互相祝福,他忙道,“福氣不用太大,夠用就好。心領心領。”
羌族小將笑眯眯,道:“上卿人真好,怪不得長安鄉的人都記掛你。”
“嗯……嗯?”張嬰敏銳地抬起頭,看向羌族道,“你認識韓兄?樊典?”
“居然稱呼為兄麼。”羌族小將驚訝地呢喃兩句,神色複雜地看向張嬰,“末將認識韓百將……不,應該稱為韓二五百主了。”
張嬰一愣,道:“韓兄這麼厲害,已經統領千人了?”
“不是千人,是千騎。”羌族小將道,“我與他也算有些淵源。韓二五百主剛來時被當成刺頭險些被教訓,我幫過他一次。之後他一路立下軍功,我有幸與他合作殺敵,被他救過兩次……韓二五百主非常,非常的厲害。”他豎起了大拇指。
張嬰驚訝道:“哦?仔細說說。”
在羌族小將的描述下,韓信性格剛毅,沉穩不煩人,他之所以會被人針對,全是那一身亮閃閃的黑魚鱗鎧甲惹來的禍。
秦軍方對士卒隻供糧食,不供衣物。他一個大頭兵進去穿得比伍長、屯長還要好,就招了人嫉妒。
韓信先是被人設計,不得不上擂台接受挑戰,結果韓信一穿十地將對方打成潰敗。
再之後,他們將韓信丟進了“送死”營,沒想到韓信一馬當先地衝出去,非但沒有死,還依靠強悍的武勇與計謀,硬生生收服周圍的袍澤一起衝擊,數人不光殺出一條血路,還生擒了一位匈奴的小頭領,立下大功。
之後還遭受了一些針對,直到最後一次,韓信又被抓到“不聽軍令”的把柄,被剝奪軍權,被排擠到運輸資重的隊伍。
沒想到韓信非但沒有沉淪,反而利用輜重的百十人,設計將前來偷襲的匈奴們殺了1000人不止,名聲大噪,立下大功。再之後他被上將軍召見看重,之前謀劃他的人也被韓信全部抓出來,重判罰,再也沒人敢惹韓信。
從那一日起,韓係領著數千騎兵,在北地匈奴各處殺殺殺,勢不可擋。
“不過……”羌族小將猛誇了韓信一番,又道,“韓二五百主今日也曾在一人身上吃過虧。”
“嗯?!”張嬰驚訝地抬頭看去,這一位可是被蓋章“功高無二,略不世出”蓋章的戰仙,何人能讓他吃虧,思及此他好奇地問道,“何人那?”
“末將也不知。隻知曉領兵的掛著“楚”旗,是一員小……不,應該說猛將。”羌族小將神色閃過一抹複雜,“身高八尺,騎術精湛,更可怕的是那人的力氣,一柄重劍可隨意連挑起兩三人,於秦百卒中來去自如……”
張嬰:……
越聽越像是項羽啊。
張嬰心情複雜道:“兩人……不,韓兄可曾受傷?”
“第一回交鋒受了些輕傷。不過韓二五百主也隻是稍稍吃虧,後續也利用計謀將對麵壓著打,隻是那一員猛將過於勇猛,數次設計都被對方用強悍的武力突圍,沒能將對方生擒……”羌族小將在這裡感慨。
張嬰若有所思,忽然道:“是將軍命令生擒嗎?”
羌族小將一愣,猶豫了會才道:“李將軍好似說過可以降服……不過沒說要生擒。”
“這樣啊。”張嬰微微頜首。
多半是韓信主張的生擒麼,這兩人在長安鄉互相看不順眼,難不成還處出了一些情分?
羌族小將又道:“說到這,這兩人間還發生了一件趣事。”
“嗯?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