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心中電閃雷鳴, 無數思緒在這一瞬間炸開,漸漸彙聚成一條清晰的脈絡。
這時, 光幕中李斯喝斥聲重新打斷了嬴政的思考。
嬴政麵無表情地抬頭, 隻見光幕中的李斯猛然起身,指著趙高道:“大膽!豈敢胡言亂語!”
“丞相何必憤怒。難道奴……在下說的不對?”
趙高慢慢地飲了一口茶水,目光灼灼地落在李斯身上, 語氣不急不慢, “陛下自一統天下,有功天下,但也有過。比如為了修長城,水渠、秦直道、陵墓等,征伐徭役無數, 大秦國內早已民怨沸騰, 謠言四起, 連世家貴族也頗有異議。
待扶蘇登基,為安撫民心,必要采取措施。扶蘇不可能說是陛下犯了錯,那麼會將這些錯處歸於誰?丞相啊,想想商鞅成功後的下場,為何會被五馬分屍吧。”
“不!長公子素有仁慈之名。”李斯冷笑一聲搖頭, “你拿商鞅恐嚇我,為何不舉例呂相?長公子心胸寬廣,連那些酸儒都要維護, 豈能容不下我。”
趙高一哽,很快故作赤忱地起身,緩緩給李斯拱手行禮,憂心忡忡地開口道:“唉。丞相啊, 長公子仁義心軟不錯!但若他本來就對丞相不喜呢。
您彆急著反駁,您細想,長公子明明師從法家卻多次為腐儒求情,也留了許多儒門士子做幕僚,這難道不足以證明長公子更傾向儒家嗎?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不厭惡丞相,但當他上位,環繞在長公子旁側的儒家士子們為了扶持自家儒家學派,是不是會對法家代表,也就是丞相你出手打壓呢!那這鍋,你會背還是不背!”
李斯驟然沉默,眉頭微微皺起。
趙高一直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沒動。
半晌,李斯忽然道:“中車令請坐,有何謀劃,不妨直言。”
趙高道:“詔書在此,先入為主。”
“願聞其詳。”
趙高篤定道:“擁立十八公子胡亥為秦二世。”
李斯目瞪口呆,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道:“胡,胡亥做秦二世?”
光幕之外的嬴政也震驚了。
胡亥那小子?
擁立那個成天吃吃喝喝,心眼比針小,四處討好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子當皇帝?
趙高與大秦有仇?!
擺明是要斷我大秦的傳承啊!
趙高意味深長道:“正是如此!丞相,胡亥公子才華平庸,耳根子淺,但他聽話,能聽丞相的話。”
李斯又道:“可陛下身亡,你這詔書……”
“你不說,我不說,何人能知曉陛下身亡!”
趙高臉上儘顯陰險與野心,“我將陛下之身藏於鮑魚之中,旁人問味離開,短短數日,豈能發現。而這幾十日,便是我們的機會。”
李斯重重地歎了口氣,沉默了。
嬴政:!!!
臉上綠了又紅紅了又綠,在聽到最後一句時,他猛地向光幕中接連使出搏殺拳招,卻無法傷害光幕中人分毫。
“氣煞老夫!氣煞老夫!”嬴政咆哮地打轉轉,臉上陰沉得幾乎能滲出血,“好,好得很啊!趙高、李斯……”
這時,光幕緩緩變黑了。
嬴政勉強抑製情緒,吼道:“不,後續!讓我看看這兩匹夫、豎子還謀劃了什麼!”
胡亥那豎子登基了沒有?!
有沒有其他大秦公子反殺!
嬴政看著暗淡的光幕,眼底閃過一抹陰霾,冷聲道:“繼續。不然,朕出去後便將所有人都絞殺。秦亡於二世,不如亡在朕手上。”
光幕似乎也感應到了嬴政的凶殘,波紋蕩漾了一下,變黑的光幕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一次光幕聚焦的鏡頭是一輛輛的囚車。
囚車外圍的大街小巷人山人海,無數民眾沉默地看著,當囚車“哐當”停在空曠的行刑場地中央時,十二位蓬頭垢麵的男子被拖拽著下來。
閻樂端著文書大聲道:“諸多大秦公子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犯謀反罪。奉詔處死,黔首觀刑,引以為戒。”
嬴政:!!!
他齜牙裂目,大邁步靠近光幕。
恰在這時,光幕鏡頭一個個緩慢地經過每一位蓬頭垢麵的男子,緊接著這十二位公子被各種折辱,公子們皆以撞頭,撞刀的方式企圖自儘,然而大部分沒自儘成功,被殘忍的腰斬棄市。
“高,寒……將閭。”嬴政的聲音帶著點輕顫,手指輕顫地撫摸著光幕閃過的每一位青年的身影。
這時,被強行拉著圍觀的十位公主哭得泣不成聲,到了後期,幾乎全部哭暈厥過去。
嬴政虎目含淚:“陰嫚。”甚至不敢觸碰對方蒼白的淚臉。
光幕又是一閃,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劊子手,同樣的說辭。
不同的是衣著狼狽站在刑場上的人從十二位大秦公子變成了十位大秦公主。
她們同樣被施以酷刑,或者說,她們遭遇了比之前公子們更慘的虐殺,比如嬴陰嫚這位最受秦王寵愛的公主,被活生生的肢解而死。
與此同時,在公主們慘遭酷刑時,右邊出現一排排的文字。
自大秦公子公主們身死,朝堂官吏震怒,然而胡亥並未停下屠刀,拉開了屠戮三公九卿的道路,排名不分先後:贏騰、姚賈、頓弱、李斯……
公元前207年,趙高殺胡亥,立子嬰為皇。
同月,五日後,子嬰殺趙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