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業八年,小劉第一次悔恨沒出警。
男人還是那句話:“我來帶暖暖回家。”
小劉:“……”
暖你媽。
小劉發誓,這人要在遊戲裡遇見,他一定把這人噴成狗。
兩人相對沉默許久。
小劉揣測男人現在應當已經鎮定了許多,膽子才壯起來:“好,同誌,您可以先和我說一下情況嗎?比如……外貌特征?”
小劉已經不敢說“受害人”三個字。
怕這人又把他拎起來扔地上。
男人好像是鎮定很多,但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極端,不願意看人,也不願意說話。
換個說法,像是突然自閉了。
小劉等了很久,男人才慢吞吞地開口:“她在你們派出所裡。”
在派出所裡?!
小劉一驚——衝平江派出所彆說女片警,就連抓回來的女賊、女黃色事業從事者都屈指可數,哪來的女人?
男人又沉默了很久,才重新道:“你們前幾天,應該撈上來一女屍吧?”
“您的意思是……?”
“還能什麼意思,”男人冷笑,“就是她。”
在小劉開口前,男人又道:“我來帶暖暖回家。”
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現在先帶我去看她。”
小劉已經完全忘記了派出所有人來認領無名屍的手續,呆呆地看了男人一會兒,小劉點點頭:“行,那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片警辦公室重歸一片寂靜。
隻有一台開著機的電腦屏幕一處角落刷著字:
[法師]:那傻逼打野呢?
[射手]:掛機了
[輔助]:送一血的小學生估計被他媽叫回去做作業了
[上單]:垃圾打野爆炸
魏寅莊在外等著司徒長霆。
旁邊是一無所知的王秘書。
司徒長霆進片警辦公室前,把魏寅莊和王秘書攔在了外麵,義正言辭地拒絕兩人一起進入——
但雖然總裁沒說,憑借看過《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這本書的記憶,魏寅莊也大致能猜出總裁進去要做什麼。
不讓人一起進去,是認為丟人嗎?
可丟人為什麼還要做?
倘若隻是可以預知,也沒有必要去做不願意做的事。
除非,被誰強迫。
誰能強迫司徒長霆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呢?
這本書裡沒人可以。
隻有書外的什麼,可以。
魏寅莊耐心地在外麵等總裁。
不知多久,裡麵走出一個穿警服的矮個男人,後麵跟著臉色不太好的總裁。
魏寅莊站起身,遠遠問:“怎麼樣了?”
總裁看見他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停下腳,盯了魏寅莊半天,像在做什麼抉擇,許久後才向魏寅莊勾了勾手:“你跟我一起吧。”
王秘書聞言,尊敬問:“總裁,我呢?”
總裁冷哼一聲:“你繼續等,待會兒我給你發消息你再過來。”
魏寅莊忍不住翹起一點笑,跟了上去。
總裁跟著片警,魏寅莊跟著總裁,進了一個小房間。
片警把燈打開,蒼白的LED燈照亮了房間。
一股惡臭湧上來,片警不禁倒退了幾步。
魏寅莊蹙起眉,也後退了幾步,眼卻繼續盯在司徒長霆身上。
總裁的背影在一進門時一震,但卻一步未退,直直地釘在門口,兩隻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房間裡那張鋼板上覆蓋住的白布。
魏寅莊突然很想笑。
他有點好奇,司徒長霆待會兒會乾什麼。
書裡幾個字,和親眼見、親手做,體感大相徑庭。
總裁站在門口像一具冰雕,紋絲不動。
片警正轉過身要問話時,總裁卻慢慢地抱住了頭,把聲音壓低壓低再壓低,壓得氣若懸絲,幾近嘶啞:“暖暖,我來晚了。”
片警小劉一聽,心想:你來的是晚,晚了好幾天,人跳江能死八百回,再晚人都爛沒了。
“暖暖,”總裁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像痛苦已堵塞了呼吸道,要讓他窒息而死,“你、你閉上眼的時候一定很絕望,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總裁抱著頭在門口蹲了下來,像已經崩潰:“我是個混蛋,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我欠你一條命,欠你一聲我愛你。我被林墨羽那個惡毒……我被林墨羽……被,反正都是我的錯!我今天,來帶你回家好嗎?以後,我來照顧你。”
魏寅莊涼涼地瞥了一眼抱頭蹲地的司徒長霆,沒說話。
總裁蹲久了,又痛苦地跪倒在地,捂住臉,像靈魂已整個兒從他身體中抽離:“我荒唐,無情,到今天才看清你的心,看清你的愛。可現在,我已經失去你了!!”
總裁滔滔不絕表悔恨,兩眼通紅,幾乎泣血。
隻是跪在門口離白布的距離一厘米都沒近,像人已經鎖死在原地。
秦政現在處於崩潰狀態。
像司徒長霆得知林暖暖死訊一樣崩潰。
03:“您不需要再換說法重複此段台詞,此劇情點的台詞已判定完成,請完成剩餘任務。”
秦政無助地想維持他最後的倔強:‘我不。’
03:“秦先生,您可以的。”
秦政捫心自問,得出結論:‘我不行。’
03:“您可以的。”
秦政:‘你催我做這做那,你行嗎?’
03:“我不需要。”
秦政:‘……’
去你媽的。
03不為所動:“請您抓緊時間,完成親吻女屍的任務。”
秦政顫抖著深呼進一口氣。
然後枯了。
魏寅莊看見總裁跪在地上許久,捂住臉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抬頭向他望了一眼。
在那一眼中,魏寅莊真實地看出了一種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