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確實沒上朝。
好幾天。
這不怪他,從晚十點熬到淩晨四點,一夜不睡,就算司馬天擎身體素質好,也熬不住。
秦政前麵強撐了兩天,實在撐不住了,就向皇帝請了幾天假,回去專心熬夜了。
但大抵是他最近請假請得太多。
秦政被人請到了皇宮裡和皇帝司馬瑾聊天。
勤祿閣。
秦政強撐著不睡著,精神不濟地進了門,行禮:“皇兄。”
司馬瑾輕輕放下筆,寬和笑道:“阿擎不必多禮。”
司馬瑾大司馬天擎三歲,登基六年,治世有方,在《邪王獨寵:不負癡狂不負卿》上冊中慘被一劍穿心,司馬天擎取而代之,下冊中對□□涅槃的鳳傾離一見鐘情,暗戀三年,求而不得,名列見義勇為十三傑其一。
司馬瑾上輩子苦,這輩子也苦。
在下冊,雖然司馬天擎差點失去了一條胳膊、變得癡癡傻傻、被狼群咬得體無完膚、無數次出入生死之間、生吃人骨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還沒了四十萬鎮北軍的兵權,但司馬瑾失去的。
是愛情。
秦政懨懨地看了一眼司馬瑾,隻想回去睡覺:“皇兄,你叫我來所為何事?”
司馬瑾站起身來。
他與司馬天擎一般高,但因長處皇宮中,看上去更文弱些,總一副寬和鎮定的樣子,書卷氣很重。
兩人同父同母。
長得無一處相像。
宣文帝笑著踱步過來,拍了拍秦政肩膀:“阿擎最近身體抱恙?”
“最近……”秦政想了想,委婉道,“比較累。”
秦政相當於變相承認最近沸沸揚揚的傳聞。
宣文帝麵色不變,依舊笑道:“我第一次見你對一個人如此上心。”
秦政歎了口氣:“大概是命。”
宣文帝挑眉:“命?”
秦政慨然:“命運讓我娶她進門,命運讓我終於遇上那個我一生傾心的女人,命運讓我此生都無法再逃脫那個女人的笑顏。”
“……”
“阿擎的意思,”宣文帝自然地揉了揉秦政額角,像年少未登基時那時一般親昵無間,“朕是你的命嗎?”
忽然想起來這門婚事是司馬瑾賜下來的秦政:“……”
古代世界最麻煩的一點。
屁事多。
秦政預感不好,連忙捉住司馬瑾的手,捉下來又覺得不尊重,可一時還不敢放下來,乾巴巴道:“皇兄,沒有。”
03作為係統最垃圾的特點之一:
不提供原主記憶。
開局一本書,其他全靠猜。
在第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太久,秦政忘掉了03的這個坑比特征。
所以秦政也根本不知道——
宣文帝上次叫鎮北王阿擎的時候是二十年前。
上次宣文帝與鎮北王有肌膚接觸的時候,是十六年前。
宣文帝瞥了一眼鎮北王握住他的那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溫聲道:“阿擎不必憂心,我隻是與你玩笑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司馬瑾連說話都輕聲輕語。
秦政卻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秦政反思了一下。
得出因為是他沒有恪守鎮北王人設的結論。
03不提醒,他飄了。
宣文帝任由秦政像捧一碰即碎的珍品一般捧著他的手,傾過身來嗅了嗅秦政頸肩耳後,意味不明地笑道:“阿擎還和從前一個味道。”
秦政頭皮發麻。
一動不敢動。
自從認識了林墨羽,他現在看誰都像gay。
‘03,這皇帝假的吧?’
“不是。”
‘我怎麼覺得不太對?’
“您無需擔心,隻需完成有關於您的任務即可。”
‘行行行,你滾吧。’
秦政決定先走為妙:“皇兄,是我最近太荒唐了,我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
秦政不知道“翹早朝”該怎麼表達,於是卡了一下,艱難地一個個字現編:“不會……延誤我應當做的事。”
宣文帝反手輕輕握了握秦政的手:“阿擎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好。最近幾日且在府休息一下罷。”
秦政如釋重負,行過禮頭也不回地竄出了皇宮。
這皇帝直接把他嚇醒了。
還好。
今天早上任務已經判定完成。
所以今晚秦政不用再從鳳傾離屋頂上吊下來撞鬼嚇人了。
為了鳳傾離躺在床上觀賞,不至於嚇得滿地亂竄,再斷掉第三根肋骨,開始夜間表演前,秦政需要拿軟綢帶把鳳傾離穩定在床上。
到現在,聽鳳傾離叫了半個月,民間藝術表演家司馬天擎鋼鐵澆築般的身軀,已經瀕臨枯萎。
秦政一路枯萎。
但沒枯萎到王府。
路上秦政記憶裡好像睡著了幾分鐘。
然後現在他醒了。
醒在一處彆致的園林裡。
他趴在一張白石棋桌上。
秦政一震,連忙從棋桌上爬起來,向四處看。
然後大驚失色——
“我操,你他媽,林墨羽????”
“不對,不好意思,公子,你叫什麼名字?”
棋桌旁坐了一玄色長衫的男人,手指間轉著一盞茶,修長的手指透白到近乎與白玉茶盞一個顏色,似乎能看見雋然的指骨。
男子長發間僅一根木簪。
他與林墨羽容顏有八分相似,乍一看讓秦政以為是林墨羽本人,但到仔細端詳時,又似乎覺出不同。
比起林墨羽女相時的淩厲,男人眉眼間更顯幾分陳舊畫卷般的古意。
聞言,男人放下茶盞,盯上秦政雙眼,許久,他像是笑了一下:“我叫鳳傾月,你說的林墨羽是誰?”
聲音一出,秦政虎軀一震——
女音。
這他媽是那個日日毒打鳳傾離最後慘遭十三次報複、充進軍妓營與男女主角環遊世界的那個女二號???
秦政艱澀問:“您是……姑娘?”
鳳傾月神色已如常:“見笑。”
秦政坐到鳳傾月對麵。
感到尷尬。
按原書來說,在三人環遊世界前,鎮北王與鳳傾月幾乎沒見過麵,彼此互不相識。
但現在……
他為什麼在這?
秦政把語氣放低了很多,生怕冒犯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一樣:“姑娘,不好意思,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鳳傾月聞言沉默。
秦政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鳳傾月慢慢露出一絲笑,語調慢條斯理,似乎還有一絲彆的、秦政捕捉不到的意味:“我可以告訴你。”
秦政預感好像鳳傾月還有附加條件:“你的意思是?”
“我告訴你前,你告訴我,你剛才叫的那人是誰。”
“林墨羽?”
“是。”
“……”
“不願提嗎?我隻是好奇。”
秦政皺了皺眉:“也不是。”
莫名其妙。
為什麼要問這個?
秦政從來沒有揣摩懂女人的心思過,甚至上個世界的經曆表明,他連女裝大佬的心思都揣摩不出來。
所以這次秦政以“好奇”二字為基點,好好思考了一下。
然後得出結論:
當被彆人錯認成另一個人時,女人肯定會好奇那個人是誰。
秦政如此一想,心下坦然,不由歎了口氣:“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
鳳傾月垂眼不言,手指摩挲著茶盞。
一提林墨羽,秦政又歎了口氣。
沒想到離開那個世界,居然還有提到林墨羽的機會。
大概是緣分。
秦政吸了吸鼻子,惆悵地望向天際,像在回憶一件遺憾無限的事:“林墨羽是我一個喜歡穿女裝的兄弟。”
鳳傾月抬眼,似笑非笑。
卻依舊未言。
剛回憶起第一句話,秦政已經三連歎氣,一臉憂愁,毫不掩飾的內疚:“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看,我也一直以為他也把我當親大哥……”
鳳傾月撫在茶盞上的手指慢慢收緊。
“但……”秦政露出失落,“我沒想到,我們兄弟一場,最後他卻想讓我上他。”
“……”
鳳傾月冷笑,似有譏嘲:“然後呢?”
秦政沒注意鳳傾月表情,隻滿心滿意沉浸在他與小老弟的回憶中。
歎氣連連:“但我能答應上自己弟弟嗎?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但我沒料到,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地苦苦請求,一次又一次地哭著求我,甚至還拿命救我……”
鳳傾月收斂了所有表情,麵無表情問:“然後?”
“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林墨羽在我家門前,淋著雨哭著求我,我讓他走,他不願意,說這輩子隻想讓我上一次……我心有不忍,做出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這次聽眾沒有回應。
但不影響秦政的興致:“我終於上了他。但我也無顏再麵對林墨羽,無顏麵對自己。所以儘管第二天林墨羽又哭著求我留下來,但我還是與他永遠的說了再見。”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