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重複一遍。
公開處刑。
秦政哽咽到窒息:“爸爸,我錯了。真的。”
魏寅莊盯著鎮北王不說話。
鎮北王像是已經慌得糊裡糊塗的了,臉色發白,耳朵尖卻是紅的。
他盯著鎮北王,鎮北王不敢抬頭,像沒帶作業被老師抓了個正著的小屁孩,看上去瑟瑟發抖的乖卻又讓人,很想揍他。
好久,鎮北王戰戰兢兢地瞟了一眼魏寅莊,擦了擦嘴唇的血。
“我錯了。”
“嗬。”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散播謠言了!”
魏寅莊沒回答。
鎮北王更慌了。
也許慌大了頭,鎮北王湊近了一點,又湊近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吧唧”親了一口魏寅莊嘴角。
因為剛剛接吻,鎮北王嘴唇還是濕漉漉的。
親完,鎮北王又退了回去,偷偷咽了口口水,苦哈哈地不敢看他。
魏寅莊捏住鎮北王的臉,語調依舊維持著冷淡,好像在陳述一件尋常事:“你總能讓人有種很少見的感覺。”
鎮北王看上去有一點緊張:“什麼?”
魏寅莊繼續:“不□□,像對不起你。”
鎮北王聞言死一般的沉默。
很久後:“彼此彼此……不對,爸爸您過獎了。”
大致是因為魏寅莊語氣的冷淡,讓鎮北王以為兩人間已然氣氛緩和,他又可以恢複自由身,自由自在、無所顧忌地說話了——
所以魏寅莊繼續向前走後,隻半晌沒說話,鎮北王便主動開口:“小老弟,你知道你以後的處境嗎?”
“什麼處境?”
“你看,我是鎮北王,你是相府小姐,我娶人,你要嫁人。”
“然後?”魏寅莊回轉過身,“你娶了鳳傾離,現在想和我說你與她成親後過得如何恩愛嗎?鎮,北,王。”
魏寅莊眉目天生鋒利,哪怕已因濾鏡柔化許多,驟地回身直直望人時那種劍刃一般的冷冽嶙峋仍不可掩飾,像能隔過皮肉刺進人神魂一般。
鎮北王見他神色,一時怔忪。
魏寅莊聽了許多所謂的鎮北王與王妃鳳傾離的“密聞”,也知鎮北王的確已與鳳傾離成親多日——
但他仍懶得猜,也懶得問。
他不想知道此二人間現在究竟是哪種關係。
或許傳聞有真有假,但有些傳聞又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所以魏寅莊不知道如果他去問了,會問出什麼來。
當他真的確定什麼時,魏寅莊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
懶得猜,懶得問,懶得提及。
對誰都好。
但不代表,他會願意,會容忍,會沉默地聽那個傻子毫無覺察地與他講述他與王妃鳳傾離之間如何如何——
他什麼都不會聽。
任何一件事。
鎮北王望著魏寅莊,呆呆問:“你怎麼了?”
“不想聽。”
鎮北王噎了一下,似乎很驚訝:“你現在是相府小姐,怎麼對自己未來這麼不關心?”
魏寅莊蹙眉:“什麼?”
鎮北王不知道想到什麼,竟然快活起來,向魏寅莊眨了眨眼:“你要是生不出孩子,是會被你丈夫趕回家的……除非你讓他上了個爽。”
“……”
很久——
“司馬天擎。”
“嗯?”
“過來。”
秦政受到了新世界的第一次毒打。
好心當做驢肝肺。
秦政心灰意冷,回王府睡了一覺。
所以睡到晚上才醒的秦政,沒有03的提示,對鳳傾離負傷出王府一事毫無覺察。
*
小桃不想出王府。
真情實意地不想出王府。
前幾日,小桃多方打聽,買下了幾包白菜種子,準備偷偷種幾棵白菜。
但白菜還沒種下地,小桃突知噩耗:
她家半個月前剛斷了兩根肋骨的王妃,今天要出門。
小桃當時眼前一黑,險些在白菜地裡昏死過去。
但小桃堅持住了,連忙藏起白菜種子,拿命狂奔,一路疾跑,回去找二小姐。
還沒進門,氣喘籲籲、跑到斷氣的小桃正瞧見二小姐正準備出門,眼前又是一黑。
二小姐從前在相府時,每日出門便定要穿上二小姐眼裡最好看的衣裳,戴上二小姐珠寶盒裡所有首飾,花枝招展地出門——
然後挨鳳傾月毒打。
如此五六年下來,二小姐被鳳傾月打碎了一百多個玉鐲子,打折了四十多根金簪子,打散了二十多套金步搖,撕爛了十幾套蠶絲金線的貴重衣裳。
於是到出嫁前,二小姐珠寶盒裡幾乎空空如也,也沒好看衣裳了。
但這次出嫁,相府又把二小姐空空如也的庫存給補上了。
像今天。
二小姐戴上了新步搖,手腕上多了新鐲子,耳垂上多了新耳墜,走起來叮叮當當、富貴不可當——
多像半個時辰後這些珠寶碎在地上的聲音。
小桃一陣心酸,眼眶也酸,哭著撲向二小姐:“王妃,您彆出去了……奴婢求您,您好生在府中養傷,彆再招惹是非了!”
鳳傾離視線惡狠狠地剜過這個打小跟著她的丫鬟,恨鐵不成鋼:“你呀,就是太沒骨氣。你若是再如此無能軟弱,以後休要再說是我鳳傾離的丫鬟!”
小桃嚇得一抖,不敢說話,眼淚默默流。
鳳傾離優雅地伸出纖纖玉手,纖長玉蔥般的手指上異域紅石金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小桃連忙扶住伸來手的王妃。
鳳傾離視線掃過那戒指,冷哼:“走,我再去會會鳳傾月那個賤蹄子!”
小桃枯了。
*
送那傻子回了王府,魏寅莊沿街而行,向相府走。
04哭哭啼啼:“魏先生,你嫁個人好嗎……我跟你一起想想辦法應付過去,我求求你,你嫁進去,不生孩子,把那世子打死我都不攔你……你就做一個劇情任務可以嗎?”
‘滾。’
04已經窒息。
小桃肝膽戰戰地跟在王妃身後。
今日也奇,竟然出門一刻鐘都未碰到三小姐。
要往常時候,無論向哪走,不需幾步便能遇上的。
難道老天要小姐轉運?
小桃心中又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
但小桃還沒從希望的火苗中醒過來,忽地隻見鳳傾離加快腳步,叮叮當當、噔噔噔噔風一樣向前竄,小桃都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拖著斷了兩根肋骨的病體走那麼快的。
小桃嚇了一跳,連忙跑著跟上去,一邊向二小姐跑的方向看——
是個身量高挑、容貌極盛的公子,見鳳傾離向他奔來,連腳步頓都未頓,仿佛不見不聞。
那公子五官都生得極好看。
就是像極了三小姐。
鳳傾離幾乎要被仇恨的火焰所吞沒,她恨得身骨、魂魄都在顫抖,她明明身處市街,卻渾身冰冷,像又重新回到上一世被鳳傾月、被眾人欺辱、輕侮的日子。
像又回到她在鎮北王府孤守空房,守了半生,卻最後隻守來一杯毒酒的日子。
她恨,她恨!
恨所有欺她辱她負她叛她之人!
但重來一次,她鳳傾離不會再像上一世一般天真可笑,以為正義便是正義,正義會帶給她希望,給她留一條活路。
這一世,她會用最致命的毒,回報那些傷害過她的人。
鳳傾離緊緊攥著手,停下步子,不緩不急振袖回身,露出一個高貴優雅的笑:“妹妹,相府的女兒,哪怕是庶出,也絕不容許如此失體,未出閣卻穿著男子衣裳在街上拋頭露麵。”
魏寅莊視若無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鳳傾離扯住了他衣袖。
“放手。”
鳳傾離揚起笑:“怎麼?妹妹也有害怕的時候嗎?此事傳出去,妹妹也怕有辱相府體麵?”
魏寅莊俯視著鳳傾離,淡淡道:“滾。”
衣袖下的手指一點點收緊。
這是。
那個傻子的“妻子”。
魏寅莊以為不聞不問,他可以裝作無事發生。
可當看到這個劇情中的女人的時候,魏寅莊發現他根本忍不住——
忍不住想鎮北王與鳳傾離做到過哪一步:
鎮北王是否曾經親吻過鳳傾離,像他親吻鎮北王那樣。
鎮北王又是否對鳳傾離做過一些,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要強迫鎮北王承受的事。
然後。
魏寅莊很想,很想,在鎮北王麵前,扼死他的妻子。
看著那個傻子恐懼的表情,讓他更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