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不是秦政現在不願意想,而是上個世界他想得太久了,那兩三年他幾乎一直在想,可他想不出答案,沒有人回應他,沒有人告訴他。
他什麼都不知道,但結果需要他一個人想懂。
他想不懂,所以他不想再想了。
隻是戀人不要他了而已,他不用繼續耗費他幾乎所有精力去想一件沒有答案的事。
可現在魏寅莊又來陪他了,哪怕仍然沒答案,秦政還是安心了很多,他一安心,就會閒得沒事,繼續去想他以前沒想通的事。
他想得頭很疼。
魏寅莊對他來說算什麼秦政都不知道,他對魏寅莊算什麼他更想不通。
魏寅莊就在眼前,秦政想不出來就不想想了,挪著小凳子向前湊了湊,直接問:“爺爺,我可以問問你,我對你算什麼嗎?”秦政露出很認真的神色,“你不能再繼續騙我,也不能說一些好聽的話來糊弄我,你知道我沒你想那麼多,你說的話我都會信的。”
“如果你再說假話……”秦政眼裡浮出一絲茫然,“我可能會死。”
盤子跌在地上“鐺”地摔得稀碎。
魏寅莊轉過身,著他的愛人,清晰地告訴他:“你是我的愛人。”
秦政小幅度地抖了一下,像沒聽懂:“愛人?”
魏寅莊到秦政麵前,吻了吻他:“你是我到現在唯一愛的人。”
戀人和愛人是有區彆的。
秦政思考著這之間的區彆,習慣性地握住魏寅莊的手,問:“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魏寅莊胸腔顫了一下,他攥住秦政的手:“我願意。”
“可我沒想過,”秦政誠實地搖了搖頭,“結婚的不一定是愛人,能認真談上愛的,總要一起白頭,我顯然沒這個資格。我隻是在你身邊的一個人……我以為你會告訴我,我是你戀人。”
魏寅莊心臟疼,但他必須把話和秦政說清楚,如果秦政說,他說什麼他都會信,那他便該秦政該相信的事都告訴他:“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能和你變老,你願意當我的愛人嗎?”
秦政好好想了想,如果魏寅莊會變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和愛人也沒區彆,於是回答:“願意。”
那一瞬間魏寅莊第一次想讓他隻是一個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但這不可能。
即使他沒受傷,他廢掉他體內經脈修為,他也不可能與普通人一樣。
他的體質、命格,從他出生始便已經決定下來。
“如果你隨我修行,不會很快變老,你又會願意嗎?”魏寅莊將思緒理清,逼著自己抽離在這件事之外看待他與秦政,“不要想你不願意修行,倘若你天生不會生老病死,你願意嗎?”
秦政遲疑了一下:“願意。”
魏寅莊眼神銳利起來:“倘若你想的如你所說,你不願意當我愛人,真的是因為你認為你不能與我一起生老病死嗎?若你體質與我一樣你願意,後天修行便不願意,你認為這兩者區彆何在?”
秦政愣愣地看著他。
“你不願意改變,因為你認為你改變後我也不會和你長久在一起,總將有一天我會再一次丟下你,對嗎,秦政。”魏寅莊近乎冷漠地審視著他,“如你之前與我說的,若你有一天和我分手,你不想我費心費力教出一個在我眼前亂晃的前男友……你一直不認為我會和你長久。”
“我不相信你年輕時的決定,你不相信我愛你。”魏寅莊撫上他的臉,清晰道,“是我從前待你的方式讓你這麼認為,是我的錯。倘若你認為我高高在上,與你不平等,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替你決定任何事。我從前那樣是我性格使然,是因為我比你年長,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但我不承認我看不起你。”
秦政還是愣愣的,但氣息卻開始不穩,心裡忽地像什麼被擊碎了,讓他眼前開始模糊。
他喃喃:“我不知道……”
“你不願意去想,但你知道。秦政,如果你說,我說什麼你都會信,那你記住,我隻會有你一個愛人。從前沒有,你以後也不會再有。你從年輕到老邁到死亡,我沒辦法和你一起變老,但我可以和你一起死亡。”如果以前的魏寅莊來看現在的他在說的話,會認為這時候的自己已經瘋了,但感情會改變人,魏寅莊隻想抓住秦政。
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秦政慌裡慌張地擦眼淚,他也抓不住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隻是一直空蕩蕩的心裡突然變得很難受,難受得他喘不上氣,和個傻子一樣,全然抓錯了重點:“你不會死,我老了以後你也不會死……你要一直活著,過完全部劫數,成為最厲害的那個。”
魏寅莊垂下眼,淡淡道:“我終歸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你比修行重要。”
他用指節刮去秦政臉頰上的眼淚,像承認他的無可奈何歎了口氣:“秦政,我需要你,你想我陪你,我同樣如此。”
遮蔽在秦政麵前那層透明的、堅硬的、將他與所有人所有事隔離起來的隔膜,驟地碎了。
魏寅莊的話,像一條清晰的線將他的過去與現在,經曆的一切,想過的一切,不確信的一切,全部串聯在一起。
隻剩最後一個端結。
於是秦政問:“為什麼?”
他得到那個端節的回答——
“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