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纖阿柔聲笑:“無妨。能幫到姐姐,我已十分開心。”
將手腕從舞伎手中抽出,她自己輕輕揉著,心中慢慢想,其實舞伎猜得也不錯。她代替舞伎上場,本就是為了或引起奚禮的注意,或勾起範翕的回憶。那兩位郎君都不是蠢笨之人,她若摘了麵紗,未免太刻意……如此這般,若有若無,若遠若近,適度正好。
不信這段舞全然留不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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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在後殿與舞女們一同消磨時間,少頃,門幕掀起,女官進來,告知她們筵席已經結束,舞伎們可以退下休息了。公子翕沒有留下她們任何人隨侍……其餘舞者目光若有若無地看玉纖阿,她們心中想法百異,奇怪公子翕怎麼不讓玉纖阿這樣的人留下。但是玉纖阿其人溫柔婉約,舞女們雖隻相處了一下午,心中已愛她。
眼下見玉纖阿被忽視,她們非但不冷嘲熱諷,反倒去安慰玉纖阿:“也許公子太累了,玉女你的舞已經很厲害了。”
“公子會記住你的。”
玉女蹙眉,無奈地解釋自己隻是替代那位舞伎,並無他念。眾人將信將疑,但見她不難過,此事便揭過不提。玉纖阿跟隨舞女們出後殿,返回自己居住的宮舍。她是織室的宮女,出了殿就與其他女郎分道,返回織室。
但出殿下階時,玉纖阿微微怔了一怔,因石階左右兩列,她立於左列,右階上,站立的乃是公子範翕。
玉纖阿定定神。低頭緩下石階,作謙卑宮女模樣。而右側,公子翕與賓客們辭行,由仆從侍女掌燈,撩袍下階。
玉纖阿目光輕輕向後瞥了一眼。
逢他看來一眼。
玉纖阿移開了目光,她低頭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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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提著燈,獨自緩行於永巷長道。夜風清寒,涼氣漸至,她慢慢攏起袖衫,冷得有些發抖。忽然,前側右道上行來一個黃門。那黃門直衝衝撞過來,讓玉纖阿停下步子,若有所思看去。那黃門走到她麵前,與她低聲:“女郎請隨我來。”
黃門本以為自己要費些口舌解釋才能讓玉纖阿跟上,誰知他才說了一句話,玉纖阿一聲不吭,就跟在了他身後,讓他驚愕萬分。
宮女與黃門手持燈籠在夜宮長行,並不引人注意。那黃門將玉纖阿引到一處宮舍,與門內人低語一二。玉纖阿在宮外遲疑一二,一隻手便從斜刺裡伸出。那隻手冰涼又清潤,將她拉入了院門內。而引路的黃門眼觀鼻鼻觀心,始終未抬頭跟入。
玉纖阿被人拉了進去。
漆黑中,哪怕她心中有數,心跳也怦怦兩下。
那隻手猝不及防地摸向她脈搏,指尾在她腕上輕輕一勾,撩撥一般曖.昧酥.麻。
玉纖阿向後一退。
後方無路,她靠在了鋪滿薔薇的麵牆上,後背被薔薇刺輕輕紮了一下。頭頂傳來郎君溫聲:“心跳加速,說明玉女還會怕,很好。吾以為玉女膽大妄為,隨意跟隨一黃門夜行,完全不知‘怕’為何物。”
玉纖阿心輕輕的,再次重跳。
此人聲音清冽含情,將“玉女”二字念得繾綣愛憐,柔腸百轉,讓人心生異念。
玉纖阿緩緩抬眼。
公子翕立於她麵前。他已換下方才的典服,著一身純色常服,未束冠,隻以玉色發帶束發。他垂目向她看來,長發垂於肩腰,麵容白冷。比起方才筵席上的儒雅高貴,此時的他,寒逸雋美。
越是雋冷閒適,越是如淫.藥般動人。
範翕見她不語,他蹙了眉梢,用手指輕輕勾起她下巴,柔聲:“怎麼不答我,嗯?”
玉纖阿怯怯的:“不答公子,是因妾位卑,不識公子。”
範翕微愣,揚眉:“嗯?”
玉纖阿撇臉躲過他勾她下巴的手指,婉婉垂目:“郎君白日不是與奚禮殿下說,不認得妾身麼?”
玉纖阿微笑:“妾身也不認得公子。”
範翕抿唇頓住,神色微妙地俯看這個記仇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