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金爐紫煙,翠幕珠簾。窗子關著,幾束花枝映在窗上,縱橫如藻影。舍內,玉纖阿跪於氆毯上的坐榻上,仍然滿心惶惶。玉纖阿心中悔極,反省自己還是地位卑微,不知他們大人物之間的博弈,才膽子太大了些。她這次若是能活下去,定要再再小心,不要卷入他們大人物之間的爭鬥。

可是,她如何才能活下去啊……玉纖阿心中一動,想公子翕不是一直對她有若有若無的好感麼?她幾次拒了他,若是這一次應了他……他是否就放下戒心,留她一命呢?

範翕見她低著頭,他蹲下身,手探向她,想為她拭淚。

他修長白淨的手伸過來,玉纖阿眼皮直跳,不受控地想到方才見到的他掐住薑女脖頸、眼中噙笑的模樣。她不自覺地向後一躲,不敢讓他手碰到自己。範翕一怔,手停在她臉前三寸。

他心裡猜到她在怕他了。

玉纖阿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暗惱自己還是不夠沉穩,她抬眼怯怯看他,見範翕失落地一笑,將手移開,隻在她肩上拍了下。

範翕柔聲寬慰她:“今日發生太多事,嚇著你了。我知你現在見誰都怕,我不為難你,你且獨自坐一會兒,我讓侍女給你送茶,好不好?”

玉纖阿作出感激又不安模樣。

範翕起身,對她一笑,轉身出去了。範翕一走,玉纖阿裝模作樣的害怕表情便消失了。她快速從坐榻上爬起,探查這間屋舍該不會又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同時,玉纖阿腦子飛快轉動,想一會兒範翕回來了,自己該如何自救……玉纖阿在屋中想法子的時候,忽聽到細微的不明顯的說話聲。

她猶豫了下,走到窗口,將窗子輕輕支開一點,透過縫隙,看到三五丈外的廊廡下,黑袍寬袖的公子翕,與方才帶自己來的男子在低聲說話。說話聲輕微斷續,隔著一方淨池飄飄渺渺地傳來——

範翕道:“成渝,你如何想?”

那叫“成渝”的武士大:“屬下在薑女屋舍中找過,薑女確實沒留下痕跡,告訴人她撞見了不該看到的。公子既然將薑女帶到了身邊,殺不殺其實危害不大,反正她離不開公子的視線。但是那位玉女,咳咳,即公子的情人。屬下覺得該殺。她在吳宮自由出入,得知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了怎麼辦?”

範翕遲疑道:“……既是我的情人,與我在一條船上,當不會多話吧?”

成渝再次:“公子三思!此女機敏,恐不如薑女那般好控製。”

範翕猶猶豫豫的:“可是玉女愛我呀……”

他是故意這般說,他當然知道玉女不愛他。果然他這麼一說,成渝也沉默了。

範翕與自己的下屬說著話,眸子輕輕往側後方瞥。看到方才悄悄開了一縫的窗子,這時重新合上了。一盞燈燭,美人的影子映在窗上,良久未動。範翕唇角含笑,想那偷聽自己和成渝說話的某人,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吧?該明白他是想保下她的吧?

他就愛玉女柔情似水的同時,又不蠢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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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做完戲回到屋舍時,見到玉纖阿還在跪坐著,垂著眼似在想什麼。他坐於她對麵,她驚了般抬起瑩黑眼珠,看向他。玉纖阿聲音柔婉:“公子。”

範翕斂目,看到她麵前幾案上的茶水,她完全沒動。

範翕自憐道:“你為何連茶也不動?莫非你覺得我會在茶裡下毒害你?我在你眼中,那樣壞麼?”

其實玉纖阿心中就是覺得他說不定會下毒來殺自己,所以她滴水不沾。

可是玉纖阿不承認,她說不是。範翕望來時,她麵還紅了一下,踟躕道:“隻是不方便飲茶。”

範翕手撐著下巴,下巴微揚,漆黑眼珠盯她,他奇了:“如何不方便?”

玉纖阿支支吾吾,半晌不答。

範翕歎氣,怨惱地盯她,怪她道:“玉纖阿,你還是不信我。”

他說的像是與她多恩愛,她多不該提防他似的。範翕第一次完整地喊她“玉纖阿”,聲音低柔繾綣,勾人魂魄……玉纖阿紅著腮,連說不是。在他再三逼問下,她好似害羞得沒法,又好似破罐子破摔,小聲說道:“我咬壞了舌,不能喝熱茶的。”

範翕心裡驚疑,他不信。他說:“當真?”

玉纖阿睫毛顫抖,嗔怨看他一眼。美人在他麵前閉上了眼,燈火照在麵上,玉白墨黑。她張開了紅唇,羞澀地,舌尖向外探一點,讓他看到她舌尖上的傷——

美人在麵前伸舌,純淨聖潔又勾人魂魄,這般可憐可愛,而她不自知。

範翕怔怔而望,渾身發熱,手腳發麻——

她在男子麵前伸舌!

這、這……讓他怎麼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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