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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1916 字 7個月前

於幸蘭盯著向她和範翕行禮的玉纖阿, 在女郎柔柔說話時,她臉色仍是僵的。

玉纖阿是那類溫柔、我見猶憐的美人相,她有一種羸弱的易讓人生出保護心的氣質。她又容色驚人,非尋常人能比。

於幸蘭看到她第一眼, 就覺得此女不尋常, 覺得危險。她和範翕相識這麼多年, 她有一種本能直覺, 範翕就喜歡這一類的女郎相貌。這個玉女的相貌, 就是範翕會喜歡的那種……於幸蘭立刻轉頭去看範翕。

範翕側過臉, 在看其他男女。

他臉色有些白, 神情懨懨, 於幸蘭與他袖子輕挨,察覺他袖中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這一下子, 於幸蘭立時忘了玉女的威脅, 而是扶住範翕, 臉上寫滿了擔心:“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我們快些坐下。叫人拿一碗茶水來。”

範翕身體底子不好, 於幸蘭也心知肚明。

如此, 二人就這樣落了玉纖阿的禮。其他女郎都被範翕突然的病弱所吸引,郎君則對那二人忽視玉女的行為有些微詞,但是玉纖阿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就坐了回去。她重新坐於祝吟身旁, 隔著一張長案,她觀看對麵的於幸蘭扶著範翕入座,對那人噓寒問暖。

一位郎君還幫那二人解釋:“玉女莫怪, 於女郎和公子翕自來恩愛如此,於女郎此時隻顧著公子翕忽視他人,也不算第一次。”

玉纖阿慢悠悠喝口酒,柔聲:“無妨,我不介意。”

她聲音極低極婉,但她說完這句,就覺得對麵有灼灼目光向她刺來。她不必抬眼,都能感覺到範翕那種充滿了憤怒和忍耐的目光。而於幸蘭又在同時更擔憂了:“範翕,你臉色怎麼更差了?難道是中暑?可是冬日怎麼會中暑?”

範翕煩不勝煩,勉強道:“你讓我獨坐坐一會兒,彆理我。”

於幸蘭才不理他,他向來如此溫柔柔弱,說話輕聲細語,於幸蘭便仍按照自己的意思,呼喚侍女來伺候。

玉纖阿隻慢悠悠喝酒,目光若有若無地看向對方。她不想和於幸蘭對上,她隻是好奇於幸蘭和範翕平時如何相處。如此她算是看到了……玉纖阿臉色淡淡,身邊郎君們卻也多關心她。

而這樣一來,對麵的範翕更為嫉恨。

祝吟在旁輕輕一歎。

連她都覺得這場麵有些刺目,這兩人啊。

祝吟側頭問玉纖阿:“不如我們走吧?”

祝吟帶玉纖阿參加筵席,是因今日之宴,是昔日的湖陽長公主、今日的湖陽夫人的大女兒的小姑子所辦的,小姑子辦的宴,也許湖陽夫人的大女兒會來參宴。但是方才又聽這家小姑子說,嫂嫂和她哥哥出遠門了。

洛地現在是非之地,貴族們各自保平安。湖陽夫人作為前朝的長公主,身份尷尬,她女兒自然也要避開衛王朝。

而湖陽夫人本人,前些日子祝吟邀請玉纖阿來府上玩的時候,那位夫人還在洛地。但之後祝吟就從範啟口中得知,湖陽長公主被奪了封號,她自覺離開洛邑,和夫君一起遷往湖陽居住保平安了。

而今洛邑還有的湖陽夫人的血脈,一個是她的女兒成宜嘉,還有一個是她的兒子,成容風。成容風難見,成宜嘉好見。可惜如今看來,她們連成宜嘉都見不到麵。

且來前,範翕曾對祝吟說過:“成容風似在幫衛王朝做事。奇怪。”

眼下局麵,既然成宜嘉不在,範翕和於幸蘭又突來乍到,不如祝吟和玉纖阿離開。

玉纖阿再聽對方大呼小叫關心範翕,她心裡冷笑,麵上對祝吟微微搖了下頭。縱是她不打算做什麼,可她也是尋常女子,她也會嫉妒。玉纖阿垂目,纖白手指撚了一顆蒲陶入喉。

突然,她用帕子捂住口,低著頭劇烈咳嗽,作出一副被蒲陶噎住的不堪模樣。

她側過臉咳嗽得厲害,眼淚都從清水眸中眨了出來,滿麵雪白,楚楚可憐。她旁邊關注她的郎君們見此好機會,立刻一湧而來,都來關心她:“玉女,怎麼了?被噎到了?沒事吧?”

他們又是遞水又是遞帕子。

一個郎君手拍著玉纖阿的肩,另一手搭在玉纖阿手背上……他才這樣,就聽“咚”一聲驚天震響,嚇得這個虛摟著玉纖阿的郎君驚愕直起身,聽到於幸蘭怒道:“範翕!你發什麼病?!”

他們看去,玉纖阿也撩起眼皮,一邊咳嗽著一邊偷看……見對麵的食案,被範翕一腳踢翻,他直接站了起來,滿麵鐵青,雙目赤紅。

於幸蘭要去拉他,他長袖一甩,就將人甩開。他聲音裡透著一絲啞和極度的厭惡:“我說了不要碰我!”

於幸蘭:“不碰你怎麼看你有沒有病著?你瘋了吧?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她瞪視他,見他垂目陰陰看來一眼,這一眼中肆意殺氣和忍耐不住的狂躁,讓於幸蘭怔住。她向他伸出的手抖了一下,在這一眼中,竟沒敢伸出去。她心中震起,因她從沒見過範翕這樣子……她喜愛的郎君,是溫柔和氣的,是任打任罵任捉弄任安排的。

可是……他竟然,也會生氣麼?

範翕似氣急了,他盯了於幸蘭一瞬,他像是強忍著什麼一樣。有一瞬於幸蘭覺得他非常的煩,煩得想要殺她一樣……於幸蘭愕然:“你……怎麼病得這麼嚴重,是非常難受麼?”

範翕癡癡地站了一會兒,他快速低聲說了句:“抱歉。”

他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拂袖就走,背影瘦遒,步子踉蹌。

範翕走後,筵席上的男女們都有些無措地看著於幸蘭沉冷的臉色。玉纖阿不解,旁邊一女郎小聲解釋:“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公子翕不給於女郎麵子。”

這女郎小聲地幸災樂禍:“我就覺得公子翕和於女郎的感情未必如我們看到的那般好。現在瞧見了吧?公子翕也會生氣。哎呀,於女郎到處炫耀她的未婚夫君對她有多言聽計從,現在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了吧?”

於幸蘭耳尖,立刻回瞪過來:“你說什麼?”

那多話的女郎不怕她,還嗆她道:“你神氣什麼?又不是我們招惹的你。”

雙方竟這麼隔著案吵了起來。

祝吟在旁看得頭痛,玉纖阿卻托著腮,觀看得津津有味。她觀看二女爭執,從側麵了解於幸蘭在洛邑的地位,從側麵看於幸蘭的脾性如何。她看於幸蘭如烈焰一般,忍受不了任何委屈,那女郎說了兩句,於幸蘭就抽出鞭子來。於幸蘭與那女郎扯著要去馬場比試,那女郎有點兒生怯,卻被於幸蘭扣住手臂直接扯走。

這位女郎,確實如外人所說,性強,凶悍。

身份也夠高。

然而……玉纖阿想,到底她隻是齊王的孫女,不是衛天子的女兒。她叫衛王後一聲姑母,叫衛天子一聲姑父。這姑父呢,總是不如自己父母親些。於女郎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烹油,在洛邑居住,也並不會如表麵那般光鮮。

眾女眾男簇擁著去馬場看於幸蘭比試。

祝吟再次說了一次:“玉女,我們回吧?”

玉纖阿柔聲:“不若夫人先回,我之後再說?我還想看看於女郎的風采呢。”

祝吟:“……”

萬想不到玉女也是個愛看熱鬨的。

不過祝吟覺得自己去看小女孩兒胡鬨不太合適,便隻讓玉纖阿去,她則仍然坐於席上等候。祝吟既然帶玉纖阿出來,自然也會將人好好地帶回去,還給範翕。隻是眼下看,這次還回去,七郎恐氣得不輕……祝吟揉了揉額頭。

玉纖阿跟隨諸人向馬場而去,她和一個郎君隨行,那郎君一路上跟她介紹洛邑風物,熱情地邀請她改日一起出門玩耍。玉纖阿隻是含笑,卻不接口。她並不願太頻繁地出府,出來一次就很費勁,怎可能日日出門交際呢。

這郎君見她隻笑不語,更覺得她嫻靜溫婉,是仙子一樣的美人。這位郎君開始暢想若是娶了此女,從此過上神仙般逍遙的日子,該是何等快意?此女這般美,雖家在越國有些遠,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他遐想得飄飄然之際,後頸被人一切,他眼前一黑,向下跌了下去。

一個郎君聲音從後冒出,冷冷地吩咐:“處理一下他,讓他醒來彆懷疑。”

玉纖阿才回個頭,手就被人抓住了。她看到自己身後從樹深處突然鑽出來的範翕,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範翕身邊的神出鬼沒的成渝,還有那個可憐的被範翕敲頸倒地的小郎君。玉纖阿才觀望兩眼,她就被範翕拽住手腕,向他身邊拖。

他拽著她,滿臉陰沉,健步如飛,向樹深處走去。

又托又拽,玉纖阿幾要被他拉扯得摔倒。她穿著深衣,哪裡能走得像他那麼快?玉纖阿腳下趔趄欲摔時,範翕托她手腕的手一緊,他一下子回轉身,扣住她腰不讓她摔倒的同時,逼近她,將她壓在了樹身上。

青翠滿林,葉飛雲蕩,清幽天地間,隻有他二人。

範翕目光沉沉地盯著玉纖阿。

玉纖阿先婉婉道:“我以為公子已經走了。”

範翕諷笑:“走了就任你與其他男人勾搭麼?”

玉纖阿心平氣和:“為何這樣說?公子自己不也和於女郎打得火熱麼?日日相伴,夜夜談心。公子自己有佳人相伴,就見不得我出來散散步麼?”

範翕握她手腕的力道加重。

他怒得全身顫抖,眼中泛著紅血絲。他怒到極致,咬牙切齒:“我何時與她日日相伴,夜夜談心了?你隻是尋常散步麼?你都、都……都和人握手了!我和她,根本沒有你那麼過分!我不過是虛與委蛇,而你、你……你是在報複我!玉纖阿,你報複我!”

玉纖阿道:“那我便不知了。左右你日日和她在一起,你們做了什麼沒做什麼,隻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也沒有報複你,我隻是也需要認識些朋友。”

範翕目中赤紅:“你管那叫朋友?你……”

他說到一半停了話,玉纖阿抬頭,看他目中泛著酸澀和潮濕。他情緒忽然低落下去,盯著她喃喃道:“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這麼聰明,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得已。我若有選擇,我豈會和她日日做戲?我不過是做戲,你卻是在往我心上插刀。”

範翕目中水光流動。

他閉目向後退,輕聲:“玉兒,你是不是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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