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 花 2(1 / 2)

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4248 字 7個月前

三月暮春,落花繽紛之時, 成家二郎的夫人自湖陽來歸, 帶來了養育的兩個幼子。

女君攜幼子見了成家新認回的那位女郎, 玉纖阿。

未及多寒暄,玉纖阿已要登上馬車, 要前往楚國丹鳳台了。因女郎是自囚, 不可奢華, 一切當從簡, 玉纖阿隻帶了三兩個侍女仆從。其中薑女和成渝都在列。

成渝到來玉纖阿身邊後,將公子翕用來控製薑女的毒給了玉纖阿, 方便玉纖阿依然掌控薑女。然玉纖阿卻不像範翕那般待人苛刻, 她拿到了解藥後, 就為薑女徹底解了毒,並說可放薑女離開。

薑女初時雀躍, 自覺恢複了自由。但她現在跟玉女也見識了很多貴族上流, 想憑美貌進入貴人圈容易, 想要在其中謀得一個好前程, 卻非薑女以前想的那般容易。薑女踟躕許久後, 覺得目前恐還是跟著玉女更好些。

說不定自己服侍玉女一場,回來之時,玉女借助身份之便幫她進入某個貴族的府邸當個妾,隻要有權有勢能護住她就好。

薑女和成渝便都心甘情願跟隨玉女前往丹鳳台。

送玉纖阿出城時, 應玉纖阿本人的要求, 成府送了好幾車古書舊籍給她。想來丹鳳台清苦, 讀讀書聊以自.慰也好。

湖陽夫人並湖陽君立在城樓上目送子女在下為才相處沒多久的幺女送行,湖陽夫人並未多說什麼,因待玉纖阿走後,她本人也要和夫君離開洛邑回返湖陽。人生如參商之見,轉瞬分離,湖陽夫人早已習慣如此。

下方,成宜嘉和成容風都對玉女多為不舍。

他二人自幼就聽母親絮叨自己的小女兒,雖不能多見,卻對玉女充滿好感。本以為妹妹回來後可以榮華加身,誰知隻是匆匆相處了幾個月而已,玉女又要離開了。

成宜嘉握著玉女的手淚眼婆娑:“丹鳳台雖被王後命令重建,但必然粗陋不如以前。你先去委屈些日子,待我尋到機會,想法子將你提前救出來。”

玉纖阿莞爾:“我是自願如此,姐姐莫要多想。”

玉纖阿長身而立,凝視他們。她稍微向後退開兩步,視線放開後,她凝視著湖陽夫人、成容風一家人、成宜嘉一家人。

玉纖阿長袖修裾,風至而衿帶飛揚如皺。

她沉默著望著這些成家人。因她與人相處,始終隔段距離,不太喜歡與人交心。她和成家有長達十六年的隔閡,這隔閡,恐怕需要另外一個十六年才能消除。而在這之前,她仍然無法將成家人當成是自己最親密的家人。

但是成家人從不因她的疏離而對她失望,她做事習慣自己解決,不依靠他人。不管是湖陽夫人還是成宜嘉姐弟,都包容著她的任性。成家對她很好,怪她心思太重。

玉纖阿正襟而揖,欠身以拜,大袖飛縱。

湖陽夫人、成家人目中都凝起了微微水霧,隻來得及說——

“玉兒,好生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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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一行人一路南行。

因是囚禁,一切從簡。然再從簡,貴族才用的馬車從境而過,路過的諸侯國自然都會知道。雖知道,卻也不會多問。

進入楚國境地時,和之前路過其他諸侯國無異。

玉纖阿等人踏上楚國的國土,在邊關一城平輿休憩。玉纖阿曾經待過平輿,那時範翕和楚寧晰在平輿與魯國、宋國開戰,為守住平輿,玉纖阿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有一日,她再次來到了平輿。

略有些感慨,到城中驛站,玉纖阿下馬車後,她不急著入住,反而掀開幕離,端望著這座陌生又帶著幾分熟悉的城池。戴罪之身,自然不便四處遊玩,如此觀望一二已經不錯。

玉纖阿立在驛站前,風掀開籠著她麵容的幕離。她乾脆將幕離拿下抱在胸前,但還未曾做什麼,便有一個人從旁側跌了過來。

玉纖阿反應如常人一般慢。

但是她旁邊站著成渝,有陌生人跌跑過來,眼見要冒犯玉纖阿,成渝立刻將人拽住手腳,扣住了。

那被扣住的人嚷道:“女公子見諒!我沒有惡意!我是太餓了,想求女公子賞一些吃食。絕對沒有其它意思!”

人被成渝攔住,玉纖阿才側過臉,凝目望去。

她見被成渝扣住的人是一大約十來歲的少年,看起來瘦小,但滿臉肮臟下,眼睛卻漆黑而明亮。那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機靈十分,顯然在打什麼主意。少年郎粗布衣,打扮的像個小乞兒,再機靈,也確實餓得剩一把骨頭了。

玉纖阿目露幾分疑惑。

她卻沒有多表示什麼,而是對成渝說:“帶他下去吃點東西吧。”

她此人因自己以前過得不太好,對人也缺少同情心。但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力所能及的事,能幫就幫一把。

薑女從後麵的馬車鑽出來,見玉纖阿仍回頭,目光幾分疑惑地看那領走小乞兒的成渝。薑女同情道:“那小孩兒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我以前還是貧女時,也沒有苦成這個樣子。哎,新朝初立,我看百姓生活並沒有改變,反而還更不好了。”

玉纖阿目中稍微頓了一下——這正是方才她看著那個小乞兒所生的疑惑。

楚寧晰作為楚國唯一王女,就玉纖阿對此女的了解,此女要強至極,對百姓也是在意至極。且平輿還是王女以前帶兵打仗時待過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向來為官吏所重視,唯恐王女想要再來遊玩,城鎮卻早已被破壞。

但是平輿的驛站外……卻有小乞兒向初來乍到的玉纖阿求些吃食。

玉纖阿若有所思。

玉纖阿讓薑女附耳:“你找成渝,讓他幫我打聽點兒消息……”

一個時辰後,成渝安頓好了那個小乞兒,來向玉纖阿回話。

成渝已經習慣了主人的多疑多病。以前他服侍範翕時,範翕就是丁點兒不對都要他去查個清楚,雖然很多時候成渝都覺得公子是想多了;而現在服侍玉女……成渝不得不感慨,這對情人還真是一模一樣。

成渝拿出麵對範翕時的高要求來應對玉纖阿:“我弄清楚了,那個小乞兒不是探子,就是去年冬日時家裡受了災,把他扔出去賣掉。平輿這樣的乞丐不少,他沒什麼問題。”

成渝大概介紹了那個小乞兒的生平。

玉纖阿安靜聽著,雖然不感興趣,卻並不打斷。

成渝很快說到了玉纖阿感興趣的部分:“……衛天子得了天下後,自然對諸侯國重新分封整治。大部分諸侯國的王侯沒有變化,天子也怕引起諸侯們的反彈。但是楚國因為常年沒有王君,是前周天子之過,天子認為此為懈怠。”

“天子和王後各執一詞。王後派匠工去重修丹鳳台,天子則在大典後為楚國分封了新的諸侯王。此事在公子離洛之後發生,因楚國被認為是蠻荒不教之地,楚王的分封,並沒有在中原引起重視,是以我等不知。”

玉纖阿若有所思:“這般看來,楚寧晰的地位,恐不如以往……不知她現今如何。”

她此來楚國丹鳳台,是用丹鳳台這個特殊的存在,來平範翕的心。但同時,玉纖阿也想看看楚寧晰作為楚國唯一王女,能否在此時幫到範翕。卻沒想到,楚國已不是昔日的楚國,楚寧晰的地位如何不提,平輿都已有了乞丐來驛站撞大運。

成渝看玉纖阿沉思,問道:“是否要我再打聽什麼?”

玉纖阿沉吟一番後搖頭:“也不必。我自囚丹鳳台並不是秘密,若有人有事發生,有什麼事想要我知道,他們那些人自會想法子,我不必著急。先看看再說。”

如此一夜相安無事。

平輿發生了什麼,和玉纖阿並無關係。玉纖阿隻要平安到丹鳳台,就可以向衛天子和王後交代了。休息一夜後,第二日玉纖阿便上馬車,打算繼續趕路。上車前,成渝在玉纖阿耳邊輕語了一句。

玉纖阿有些訝然地看成渝一眼。

成渝疑問看來。

玉纖阿含笑:“我隻是才明白公子昔日為何總用你。你對周邊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觀察力倒強。”

成渝不理會她的揶揄,他現在就怕自己和玉纖阿走得太近,讓公子傷心。成渝便一徑木著臉:“可要我去解決?”

玉纖阿搖頭:“登車吧。”

他們一行車馬離開平輿一裡地外,成渝騎馬在馬車外,告訴玉纖阿說那人還跟著他們。玉纖阿便叫人將馬車停下,她下了馬車。

蔥鬱樹林間,玉纖阿在車前等了一會兒,前一日那個來求他們施舍的小乞兒就被成渝揪著衣領,遙遙提了過來。

玉纖阿低頭打量這個骨瘦的、麵容蠟黃的小乞兒,噙笑問:“你跟著我做什麼?不是已經給了足夠一月的吃食了麼?”

那小乞兒在成渝手臂裡掙紮,卻掙不脫。他看到樹林葉梢如浪潮般滾滾洶湧,而昨日所見的那個神仙妃子般的美人立在馬車邊,笑盈盈地向自己看來。

此女這般美麗!

此女身邊的那個侍女都貌美十分。

此年代,尋常人家哪會有可能生養出這般美貌的女郎?此女必然非尊即貴!

那小乞兒掙脫開成渝,向前一奔,赫然高聲:“女公子,我看你們馬車這麼多,你們是從中原之地來楚地的吧?你的仆從都這麼厲害,你身份一定很高。你是不是可以麵見天子,和天子說話?”

玉纖阿目中生了好奇。

她對這種小孩兒應付得非常輕鬆,不提自己能不能見天子,不告訴對方自己的狀況,她隻笑問:“你想和天子說話?說什麼?”

那小乞兒畢竟隻是個半大孩子,根本聽不出玉女話中的避重就輕。小乞兒以為人美必然心善,他目中發亮,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道:“女郎若是能麵見天子,能不能將楚國現今的情況告訴天子?那新封的楚王根本不是好人,他剛來當大王,什麼也沒做,就要修什麼清露台,說毀了一座丹鳳台,他要修一座更好的樓閣表明自己的身份。”

“好多百姓都被官寺帶走去當匠工做活了!”

“連日大雨他也不管,堤壩壞了他也不理。那楚王太過分了!”

小乞兒著急道:“不光如此,他還急著要把我們的公主嫁出去,和其他諸侯國聯姻。他要把我們公主嫁給齊國、魯國那樣的大國去!”

玉纖阿目中笑意不變。

一旁的成渝麵色已凝重。

玉纖阿隻作不解:“你們的公主,你指的是何人?”

小乞兒:“我們還有哪位公主?我們一直隻有一位公主啊!就是先楚王留下的唯一血脈啊。我們隻認這一位公主的!其他王女我們才不認!”

玉纖阿笑意盈盈,她轉頭和薑女說話:“真是有趣。公主要嫁給誰,百姓們竟全都知道了。好似公主是住在尋常百姓家中一樣。”

她這話分明是不信小乞兒。

乞兒急得眼睛都紅了:“女郎,你不懂!你不是我們楚國人,你不知道我們尋常百姓有多關注我們的公主!現在楚王這樣欺負公主……女郎你若有本事,能不能向天子進言?”

玉纖阿道:“你們王女今年已經十八,她為了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嫁人,你們拖累她已經很久了。既然現今楚王如此為公主著想,你們還有何不滿的?”

小乞兒怔住。

萬沒想到在外人看來,這件事的解讀是這樣。楚國百姓對公主被隨便嫁人憤憤不平,然外人卻覺得公主是為了楚國才不嫁,眼下能嫁,才是好事。

玉纖阿盯著這小乞兒看兩眼,對薑女說:“看來他不太懂事,卻慣會胡說八道。我不能放他隨意離去,恐在外說些什麼。先將這個乞兒帶上,教教他規矩再放他走好了。”

薑女茫然,不明白玉纖阿就說了幾句話,怎麼就讓他們多帶了一個人上路。那小乞兒轉頭想跑,卻哪裡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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